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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婉侧躺在另一张床上, 纹丝不动。 江茶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乡村的夜不被半分光影打扰,黑得浓郁纯粹,江茶在黑暗中瞪大眼睛,警觉看向窗外。 万籁俱寂, 窗帘上倒映着树枝张牙舞爪的影子,构建成茕孑的枝枝蔓蔓,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低低的狗吠,在夜里听着也诡异到可怕。 “婉婉?” 江茶又试探叫了一声。 对面依旧没有反应,反而是女人低低的啜泣声又响了起来,在空荡的房间里虚无缥缈地晃荡了两下,全部弹回到江茶的耳膜里。 江茶瞬间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她咽了口唾沫,悄悄下床,依照记忆里的方向朝灯的开关摸去。 三、二、…… 闭上眼,江茶在心中倒数。 “一——” “啊!” 灯亮起的瞬间,女人的尖叫声也一起响起。 江茶睁开眼,看见了挂着泪痕满脸怒意的苏婉婉。 江茶:“???” *** “所以,刚才是你在哭……”江茶坐在床边,疲惫地看着苏婉婉。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苏婉婉没好气看她。 “可我刚才叫了你两声……” 苏婉婉瞥她一眼,“才不想理你!” “好吧……”但江茶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哭啊?” “我脚疼不能哭吗?这辈子都没走过这么多路,我觉得委屈还不能哭吗?!”苏婉婉气势汹汹伸出腿,才发现之前的伤口又擦破了,正往外渗血,她顿时抽泣起来,“怪不得我好疼,怎么又流血了呜呜……” “你别哭别哭,”江茶连忙安慰她,“可能是睡觉的时候蹭到被子划破伤口了,我带了医药箱,这就去给你拿,你等我会儿。” 苏婉婉最终还是含着泪点点头,江茶松了口气,拿起床头的老式手电筒出门。 房子里静悄悄的,其余两间房间都熄了灯,连门缝里也透不出一丝光亮。竹篓因为太重被放在楼下,江茶不记得楼梯的灯开关在哪,只好打开手电筒往楼下走。 临到客厅的时候听见了外头风吹过树叶时的动静,像是下雨一样沙沙的,江茶的手电筒电力似乎不足了,打出的灯光照在地上像一滩冷清清的月霜,不能点亮多远的地方。 竹篓放在客厅的冰箱旁边,江茶在夜里的视力越来越差,只好扶着墙摸过去,磕磕绊绊走了几分钟后,终于看见竹篓模糊的影子。 她走到竹篓旁,几步的距离手电筒又暗下些,翻看名字的时候需要凑得很近才能看清。 江茶看到第三个竹篓的时候还没找到自己的,移动到第四个竹篓的时候,手电闪烁了两下,彻底熄灭。 四周顿时陷入黑暗。 江茶动作停滞,完全失去光明,不敢动弹一步。 忽然,空气中传来“啪嗒”一声,电流嘈杂着蹿上线路,头顶的电棒被点亮,白惨惨的灯光充盈房间。 江茶转身,迟燃站在她身后。 *** “你的眼睛……”江茶对上迟燃的双眼,那里满是红血丝。 两人坐在沙发上,因为她的凑近垫子向下塌了一段,迟燃顺势侧过去一点,拉近距离。 “没睡好,睡不着。”他猛然凑过来,“怎么,心疼我了?” 江茶板着脸看他。 “行行行,我说,”迟燃投降,“裴昭那孙子打呼噜像打雷,我实在睡不着就出来睡了。” 江茶斜他一眼,“出来睡觉不带被子吗?” “热啊。” “那也会着凉的!你这个人这么这样——” 戛然而止。 江茶察觉到了自己过于激动的语气。 “我这个人哪样了——”迟燃玩味地看着她笑,声线沙哑,“江茶,你是在关心我吗?” 太子爷在哪里都能混的如鱼得水,哪里轮得到她来关心。 江茶沉默下来,捏住手里医药箱的把手。 迟燃注意到了,也不再深究这个话题,下巴指向药箱。“你呢,这么晚了还下楼。苏大小姐又为难你了?” “没有,我自己要来拿的,她伤口又流血了。”江茶皱眉,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迟燃,我要走了,”江茶起身,正对着光露出白皙柔和的五官,神情却凶巴巴的,“我建议你最好去房间把被子拿回来,不然感冒了耽误进度。” “知道了,女人果然狠心啊,”迟燃“啧”了一声,和江茶一起起身。 “你干嘛跟着我?” “你确定要摸黑上楼梯吗?”迟燃抬下巴示意她手里的手电筒,弯腰笑嘻嘻地逗江茶,“小搭档,磕着碰着会耽误进度哦。” “……”又被他装到了。 但她确实需要。 江茶点头,“谢谢。” “跟紧我,害怕的话允许你拉我衣角,暂时不收费。”迟燃绕到她身前开始带路。 一楼到二楼的距离,鬼才会害怕。 江茶跟上迟燃,抱紧自己的小药箱,往楼上走去。 两人无言,一路走上楼梯,客厅的灯光在第一道转弯的平台上消失,在向上,是黑暗。 未知的漆黑空间,空气像是浓稠的墨水,没有风也没有波动。 江茶茫然地睁着眼,踏上第一阶时像是忽然失明的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