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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瓶子用红色绸布塞着口,打开了就一阵清新的药香。那个时候,离暮雪对谁都留有几分提防,她皱眉望了眼前这个戴着鬼面具模样阴鸷的人一眼,到底还是因为身上太痛了,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没迟疑多久便倒了一颗白色剔透的药丸出来吞了下去。 药丸闻着是苦的,吃进去了却散出了一阵清甜的回甘。离暮雪感受到体内乱窜的灵力逐渐平稳下来,这才有心情仔细看了一旁束手束脚的人一眼。明明是她闯进了他的领地,倒像是他犯了错一样。 她把药瓶递还给他,道了一句:“多谢。” “不用。”归不弃摇了摇头,人又往后退了一步,伸手虚虚推拒了一下,视线却仍旧低着:“给你,你拿走吧。” “怎么,你怕我?”离暮雪见着他的表现挑了下眉,觉得好笑。 归不弃闻言抬头匆匆望了她一眼,没搭腔。明明他整个人都带着一种阴郁森冷的气息,鬼一样的,但那表现又仿佛格外怕人似的。离暮雪狐疑地将他上下扫量了好几遍,才像是明白了关键,猜测道:这难道,是个社恐? 想到了这里,她又多看了归不弃几眼,直将他看得越加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她才确定了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个社恐。这样一来,她反倒觉得归不弃在反差之下莫名透着点好玩。 她手中把玩着药瓶,碧绿映着肤色皎洁,让那纤细的玉掌漂亮得晃人眼睛。她问他:“你为何不称我‘师姐’?” 归不弃没想到离暮雪好半天不说话,一开口问的却是这个问题。他愣了半晌,直到触碰到她眼底的一点调笑,他才又低下头,耳朵却“腾”地红了:“师,师姐……” 离暮雪满意他的反应,笑了一声,这才拿着药瓶走了。 其实离暮雪也闹不明白归不弃为什么在面对她时不选择一直维持他阴森吓人的气场,也从来没有赶她走的意图。她自动把他当成了“社恐在遭遇过被暴力威胁生命安全后选择破罐破摔”,反正她在之后就更加没有顾忌地出入丹房去拿药,让他帮自己修复法器,欺压得毫无心理负担。偶尔心血来潮,她也逗他一逗,看着他被闹得耳根子通红,她就觉得心情大好。 不过即便归不弃社恐严重,但终归也过了三年了,面对离暮雪时,他虽然依旧会紧张,却也不再是最初的那样惶然,至少不会再连话都结结巴巴说不完整。 此时他听离暮雪问了,目光闪躲了一下,手指攥着茶杯,回答:“木师叔说你有危险。” “只是因为这个?” 归不弃的耳朵尖有点红:“嗯。” 离暮雪叹气:“你说实话,师叔是不是又把你的丹炉封了?” 一年前,木喻霖三百岁大寿,所有弟子都去给他祝寿,只有归不弃天还没亮就去深山老林里挖仙草了。于是很难得生气的木喻霖师叔把丹房里的炼丹炉给封了,一直到几天后归不弃挖完草回来发现自己的宝贝炼丹炉用不了了,他才在被人提醒之后不得已去了木喻霖的逍遥峰,愣是陪着笑眯眯的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生气了的木师叔下了一个时辰的围棋才被放行,并且重新获得丹炉的使用权。 正是有先例可循,离暮雪才在得知归不弃下山后的第一反应是:他又被木喻霖威胁了。 归不弃攥着茶杯的手指越发用力。离暮雪注意到了,心想:果然。 她有些同情地摇了摇头,觉得社恐的生活真是处处充满危机。 “罢了。”离暮雪跟归不弃道,“既然已经下了山,早些将事情解决了便可以早些回去。正好——”她轻轻扶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右腿,“之前用的伤药用起来太疼,你将浮月膏给我,我换个药。” 归不弃这才注意到离暮雪一直将右腿搁在椅子上,从袖口衣领里也隐约能看到绑着绷带。 离暮雪的神情平平淡淡,似乎并没将这些伤放在心上。可归不弃却忽然眼神一寒,身上阴森恐怖的气息越加浓郁了起来。 他视线沉了好半晌,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玉小圆罐给离暮雪,道:“之前你不喜欢的那味药草我换成了风芜花,功效是一样的。我改进过了,用上去不会再有火热之感。” “好。”离暮雪接过了白玉罐。 其实归不弃来了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她不用再担心擦伤药的时候会疼得受不了,因为他会想尽办法将药改良,让用药的感受变到她不用生忍的程度。 虽然她挺能忍的,但能够不痛的话,应该也没有一个正常人愿意痛着。 她放下了隔帘走进内室去换伤药。 第8章 东林之乱(八) 别问,问就是四师兄见…… 隔着帘子,两边的人影便都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之前的伤药擦着痛归痛,见效却也奇快。离暮雪坐在床上解下腿上的绷带,里头原本被火焰灼了一大片的燎伤已经长出了新rou,只剩寥寥几处伤得较深的地方还有未褪去的痂。 归不弃新调整过的浮月膏没了以前的那股朽木味,带了些有点甜的花香。她一边将它擦在伤上,一边问坐在外头桌旁的人:“来之前去了别处?” “嗯。”归不弃应了一声。帘子另一头有窗,日光倾泻,他隐约可以看见撩开衣摆坐在床沿擦药的人窈窕的一抹身形。大概也是此时的场景过于朦胧暧昧,归不弃显得更为紧张,只错开了视线将身子往另一边偏了偏,微微捏紧了拳,回答:“去了一趟镇外山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