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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坚冰的阻挡,黑云翻滚的异境入口倏然闭合。云雾在空中涌动,刺目的光亮也被遮挡起来,只漏下惨淡的几缕,混着风雪打在冥宫的屋顶之上。 所有人都看着那着一身轻盈雪衣的人赤足御空而来,整个人透着莹润的微芒,如同已经羽化的仙。乌黑飘逸的长发散在身后,清艳绝伦的脸庞完完整整落入他们眼帘。他们看到了她眼中还未收敛的红蓝灵力气焰,也看到了流转在她额心灵根上的纯白璀璨的光。 一片一片雪花在她足尖踏过之后碎裂。离暮雪的目光在下方酣战的人身上一扫,翻手一掌轰去,强劲的灵压直接将围攻玹瑛城弟子的莲华宗与东曙城众人掀飞。 灵宠与主人的灵力同气连枝,在离暮雪从异境中出来后,勾蜮的三条鱼尾骤然张开,遮天蔽日地朝啸阴岛众魔修攻击过去。硬甲似的鳞片锋利如刃,暴力扫过之时带出一片断肢残腿。 黄沙自幽暝城中冲天而起,一束又一束的龙卷风扬出沙尘暴立在天地之间,整座幽暝城在这一刻完全成为了一座困住所有人的牢笼。 离暮雪飞身落于勾蜮背脊,遥遥站在天际睥睨正邪两道众人。风扬起她的发丝与衣袂,背后有未完全消散的雪花与冰晶。她淡着表情望着底下众人,眉目傲然的,仿若在看蝼蚁。 “找死。” 离暮雪冷冷道出一句。 下一刻,她抬手往前一挥,一阵无形的压力骤然下沉,轰地施加在了众人身上。 在由勾蜮控制着的黄沙囚笼内,所有人的灵力都受到了压制,而此刻的离暮雪,便是在场唯一的神。 只见正邪两道之人都在这股巨压加身的时候弯腰屈膝跪了下去,哪怕再是屈辱不甘,再是抵死挣扎,最终也不得不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被迫臣服在离暮雪脚下。 即便是未受压制的玹瑛城与合欢宗众弟子,此时也受波及感到经脉瘀滞,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滴下来。 “萧寂!”葍椿紧握手中骨鞭,强撑着身子不至于匍匐到地上。娇小的身体此时满是狼狈,她转头恶狠狠地望向身边半跪的萧寂,一边咯咯冷笑着,一边尖厉地喊骂起来:“你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甘当走狗的下场!你以为你向她示好,她就会放你一马吗!你简直可笑,可笑!你别忘了,你一日是魔修,终生都是魔修!在她眼里,你跟我们不会有任何区别,都是败类,都是需要消灭的对象!” “我们才是一类人……”强大的灵压罩在自己肩背之上,随着喊叫着的那些嫉恨的话出口,这阵压力也变得越来越大。葍椿的脸被死死地按在了地面上,阴狠的表情被按得变形,恍惚之间,竟也显出了两分悲伤。“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呵……我们,才是同一类人……” 心口的疼痛变得没有办法压制。萧寂捂着心口半跪着,血丝从苍白的嘴角流下来。葍椿尖厉喊骂的那些话他都听进去了,施加在身上的强横粗暴的这股力道也让他清楚地知道,在离暮雪的眼里,他的确只是一个没法两立的魔头而已,跟身边的其他人没有任何分别。 只是——萧寂合眼低笑了一声。只是……“那又如何?” 他哑声反问道:“即便她要杀我,那又如何?我萧寂的死活,同血浮领主有什么相干?” “你——!” “我从未想过让她回报我些什么……”萧寂咳出一口血,抬着赤红的眼望向空中的一人一兽,望着衣发翻飞中,离暮雪眼中淡漠的冰冷。他勾着唇角,带着漫不经心的轻嘲,道:“如果这辈子都没见识过人类之躯能达到的巅峰是怎样的,就算再活上几百年又如何?” 萧寂缓了一口气,再开口,便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从未有过的温情的语气。 “葍椿,你不觉得庆幸么?你我相争多年,皆认为这世上合该唯我独尊。但直到今日,你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修为实力还可以到达这样的程度,原来以凡人之躯,也可以拥有似仙近神的力量。她要杀我?呵……”萧寂笑了,“能够死在这般实力的人手里,我只觉得值。” “放屁!你放屁!”血污黏满童稚的脸,葍椿趴在地上发了狂一般挣扎着,泪水混在冷汗里,让她的视线也变得模糊。 大概是因为萧寂一直勉力抵抗着强加在身的那股力量,不至于让自己跟其他人一样狼狈地跪趴下来吧,他身上关节都开始洇出血来,只是因为穿着一身黑才没那么明显,只有脸色越来越白,说话的气息也变得微弱下来。 葍椿看着他即使到了这种时刻,都仍旧想在离暮雪眼里留下一点好印象的模样,再忍不住号叫起来。她声嘶力竭地号着,又哭又笑的,直到最后,她用力抬头往空中看去,带着满溢的憎恨看着离暮雪,喃喃道:“好,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送你一程。” “离暮雪——!” 葍椿十指紧抠地面,缓缓地将身体从地面撑了起来。nongnong的黑雾自她身上涌现,眉心灵根处显露出红黑的纹路。她艰难地站起了身,拖着骨鞭站在了一众跪趴的人之前。 如今整座幽暝城黄沙弥漫,尽由勾蜮所控。在这个情形下,离暮雪施加于众人之身的力量跟异境之中天道施加于她的基本无异。这是灵力与灵力之间的较量,而葍椿要顶着这般压力站起来,只能同她当时一样斩断后路,以灵根为祭,抵死一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