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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深圳是在凌晨,我想过去见你,踌躇了很久,还是没把电话拨出去,最终绕过了你所在的公司,搭上了返程的飞机。生平第一次,我在飞机上看了一场日出,明亮的,温暖的,我被橙色的光刺照得泪流满面。 林寻声,我必须坦诚,在你与沈柚恋爱的这六年里,我不止一次盼望过你和她分手。可又不止一次,调整我与你之间的距离,直到我彻底淡出你的生活,直到我们之间,只剩下“老同学”这最后一张标签。 我的高尚和卑鄙,都是为你。 林寻声,在我弄丢的日记本里,我记下了曾做过的和你的两个梦。 第一个梦里,我们通宵赶作业,终于在截止时间之前,成功上交。我们去吃早餐,一碗红油热干面,一杯热豆浆。吃到一半,我发现你在看我。我问你看什么,你只是笑一笑,说没什么。那天清晨阳光很好,像是每个故事开始的场景。 第二个梦里,我们在乘公交,车子哐当哐当,走了很远的路,不曾停下,也似乎没有终点。我问你,我们要去哪儿。你说,我们要去一座桥。你不知道桥的名字,但当你看见它的时候,你就会知道,那就是我们要找的桥。 2014年冬天,我们去看《星际穿越》。回来的路上,我们聊到时间旅行这个话题。 你说,如果可以时间旅行,你想回到宇宙终结的那一刻,看一看世界的终极真理是什么。 我呢? 林寻声,如果可以时间旅行,我想回到收到高考录取通知书的那个蝉声阵阵的炎夏。 我一定会重新拿起那支被我扔回床上的手机,郑重地,一个键一个键地按出你的号码。 你说:“喂。” 我说:“林寻声,我是乔溪。我喜欢你。” 好久了。 第3章 第三篇:《是星光送她 是星光送她返程 文/明开夜合 1 下午五点,赵浮梦抵达砚城国际青年旅社。 旅社门前攀援的紫藤花开了,暮色里一阵缥缈的淡紫色轻雾。她静站着看了一会儿,还是未曾提起兴致拍照。 旅社老板姓吴,穿唐装执折扇,留山羊胡,手里捏着两只铁核桃,见了赵浮梦,不办入住先看相,神神道道说:“赵小姐,你印堂发黑啊。” 赵浮梦犹豫了一秒,要不要换一家旅社。 等吴老板递上房卡,赵浮梦问:“我在网上看到你们旅社有天台帐篷房,被谁订了?订了几晚?” 吴老板摇一摇折扇,向她身后一指,“你问他本人吧?” 门口,一个男人正拎着黑色行李箱进来。他抬头一看,一男一女两人正向他行注目礼,便立直身体,整一整衣领,挑眉笑道:“这么欢迎我?” 吴老板摇头晃脑:“陆先生,这位小姐看上了你订的天台帐篷房……” “不换。” 吴老板转向赵浮梦,遗憾说道:“他说他不换。” 赵浮梦:“……我听到了。” 真是两个怪胎。 她倒不是真有多想要那间帐篷房,只是觉得新鲜。 晚上,吴老板组织青旅的住客听海。赵浮梦换上轻便的衣服下楼,在一楼茶吧与那位姓陆的男人撞上,他手里捏着两根木头棍子,敲击着吴老板挂在墙上做装饰的一排小鼓。音色有点沉,旋律却很轻快,像是一阵四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急雨。 他把木头棍子一扔,又稳稳借住,转个身看赵浮梦一眼,“你就穿这样?” 赵浮梦低头看自己的T恤、牛仔和球鞋的打扮,“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他站起身,把木头棍子插入旁边空置的陶瓶里,笑说, “就是会冷。” 吴老板已招呼大家集合,赵浮梦没时间上去换衣服了。都已是四月末,白天气温一度攀升到三十度,能冷到哪儿去。 赵浮梦很快后悔。 夜里深蓝色海上掀起一阵一阵白浪,呼啸着冲刷滩头,一轮牛角样的新月,月色淡白朦胧,辽远又空旷。风裹着潮湿的咸味,从海上扑面而来。她帮吴老板在沙滩上摆上充电的小灯,很快被寒风吹得流出鼻涕。 狂打了三个喷嚏,忽然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往她肩上一罩。赵浮梦回头,是姓陆的男人。 他放下肩上扛着的一件啤酒,往赵浮梦身旁一蹲,拿了个小灯放在手里端详,“吴老板就喜欢搞这些华而不实,风花雪月的东西。” 赵浮梦裹着他的冲锋衣,鼻子发痒,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之后,对他说了声谢谢。 小灯摆好,啤酒和零食就位,大家在沙滩上席地而坐。除听海之外,还有个特殊的项目:抽签之后,拿到同样号码的人,可在小灯关上的时候,两个人互相分享一个秘密。 这种方式刺激又安全,大家都是陌生人,旅途结束之后,各奔东西,在七十亿的人海中,再也不会遇见。 赵浮梦抽到的是7号,正四下张望寻找另外一个“7”,却见坐在对面的姓陆的男人懒洋洋地扬了扬手里的纸条。 换了位置,两人并肩坐下。 吴老板灌了一壶“心灵鸡汤”,让大家关上了所有的小灯,天地之间唯一的光源就只剩下了那轮半旧不旧的月亮。 赵浮梦抱膝而坐,那个压在心里的决定,在这样仿佛化外之地的夜里,突然就涨潮一样地涌到了嘴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