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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高冷女道士无情抛弃后 第28节

    抬步要走时,又被贺兰浑抓住,他带着暧昧的笑:“道长先别着急走,等我洗个澡,洗完了立刻出发!”

    纪长清眉心一动,下意识地看向那池温泉水,怪不得他回来这么久也不曾洗澡换衣,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贺兰浑顺着她的目光往那里一看,嘿嘿地笑起来:“道长不用跟我见外,便是道长洗剩下的水,我也没问题。”

    他飞快地解了衣裳,锦袍敞着,露出一线坚实的胸膛:“道长要不要一起?我给你擦背,你也可以帮我擦。”

    见她漆黑眼睫微微一动,贺兰浑总觉得,那清冷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了一息,随即听见她道:“不必。”

    她很快离开,房门无声无息关上,满室的水汽渐渐聚拢,湿湿的贴在身上,让人心里直痒痒。

    贺兰浑脱掉衣裳往水里一跳,靠着池壁无声地笑了起来。

    不着急,她都被他哄到家里来了,他有的是时间,她跑不了。

    第41章

    纪长清走出来时, 青芙也洗完澡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裳,带着一身水汽迎上来:“阿师,他家还真是有钱!”

    寻常人家莫说浴房, 能隔三差五洗个热水澡都是奢侈,哪像贺兰浑,光是温泉水引的浴房就有两三个, 果然是豪富极了。

    纪长清没有接茬:“随我回玄真观。”

    “太好了!”青芙欢喜起来,“我还从没有拜见过师祖呢,头一回见面,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喜欢什么?”

    纪长清有片刻迟疑, 师父喜欢什么?她由师父一手养大, 从来只见师父无欲无求,所以她也从不曾想过要问问师父喜欢什么, 过去只道一切原该如此,然而此时被青芙一问, 突然觉得迟疑起来,这些事情,她这个做徒弟的是不是应该留意才是?

    纪长清沉吟着:“去了再说。”

    “就怕去了来不及……”青芙话没说完, 哒, 浴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响, 青芙一个激灵, 里面还有人?可是方才分明是师父在里头洗的呀, 难道?

    眼珠一转,问道:“阿师, 贺兰浑去哪儿了?要不要等等他一道过去?”

    她小心窥探着纪长清的反应, 见她神色冷淡:“不必, 你我过去就好。”

    青芙到此之时, 反而确定,里面的多半就是贺兰浑,一时间心头雀跃着闪过无数念头,想问又不敢问,便只是一步一回头地窥探,忽地瞥见纪长清走得远了,连忙追上去:“阿师等等我!”

    追出两步,见纪长清忽地升起在空中,看样子竟不准备骑马,是要御风而行,青芙连忙跟着跃起,忍不住又回头一望,浴房的门还关着,影影绰绰似有人影晃动,所以刚才里面的到底是师父一个人,还是他们两个人?

    待贺兰浑得了消息赤着脚追出来时,纪长清早已不见踪影,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掉下来,眨眼就结上一层薄冰,贺兰浑轻笑一声,亏他方才百般撩拨,她还是撂下他独自走了,真是狠心。

    扬声吩咐道:“备马!”

    她既然不肯等他,那么他就追过去,玄真观并不算很远,快马加鞭一个时辰总能赶到,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哄着她去趟骊山。

    半空中风声呼啸,纪长清凝着凤眸。以往御风时心无杂念,此时却一会儿想着师父喜欢什么,一会儿又想着此案种种不通之处,想着积翠含泪的脸和武三娘晦涩的目光,待看见玄真观的白墙灰瓦时,满腔思绪暂时停住,纪长清按落云头,正在院里劈柴的道姑惊喜地站起来:“观主回来了!”

    纪长清微微颔首:“师父呢?”

    “在房中休息,”道姑匆忙在围裙上擦了手,笑容满面地想要跑去知会老观主纪宋,忽地想起纪长清平素并不喜欢她们喜怒流于形色,忙又放慢步子收起笑容,“我这就去禀告老观主。”

    若是以往,纪长清并不会留意这等细节,但此时心如明镜,将道姑一快一慢、一喜一正之间微妙的心思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凝眉说道:“你不必忙,我自己过去就好。”

    道姑忙道:“那我去烧水泡茶!”

    见她径自向纪宋的房间走去:“不必。”

    道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内院,这才重新坐下劈柴,细小的木屑飞起来,道姑突然停住动作,往日纪长清与她们最多只有一半句话,今日竟然一连说了三句话?可真是太奇怪了!

    纪长清很快来到纪宋房门前,身后的青芙紧张着小声问她:“师祖平素什么脾气?我该怎么参拜?”

    什么脾气?很好,很耐心,总是轻言细语的,她长这么大,从不曾见师父黑过脸。纪长清站在门前,轻声道:“师父,我回来了。”

    很快听见纪宋含笑的声音:“长清进来。”

    纪长清推开门,屋里窗户闭着,帘幕低垂,光线有些昏暗,这是因为师父久病缠身,需要闭门静养的缘故,她也是因此早早接替师父,做了玄真观主。

    纪长清快步走到床前,隔着半卷的粗麻床帐躬身行礼:“弟子参见师父。”

    身后的青芙扑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行礼:“参见师祖!”

    “长清收徒了?”纪宋盘膝坐在床里,目光在青芙身上一顿,露出慈祥的笑容,“很好,是个乖巧孩子。”

    她含笑打量着青芙:“起来吧,在我这里不必拘礼。”

    她神色言语分明极是温和,青芙却觉得似有无形威势忽地压下,不由得心里一颤,师祖必是看出了她的原身,好厉害的师祖!

    “坐吧,”纪宋指指窗前的短榻,“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到的,”纪长清告罪坐下,“先进城处理了一桩案子。”

    纪宋有些意外,问道:“怎么,长安也出事了?”

    “对,与洛阳的案子有些相似。”纪长清拣着要紧的关节,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个大概,“眼下武三娘腹中的胎儿与她融为一体,一荣皆荣一损皆损,我一时想不出如何能去胎儿而不伤母体,所以特来求教师父。”

    “果然棘手。”纪宋沉吟着,“我也不曾处理过这种事,须得好好想想。”

    纪长清抬眼看她,她依旧是她记忆中慈和淡然的神色,然而精神比起上次见面仿佛又差了些,不觉眉尖轻蹙,问道:“师父,你喜欢什么?”

    “什么?”纪宋冷不丁被问了一句,有些反应不过来。

    纪长清方才是脱口问出,此时又觉不妥,比起揣摩喜好小意温存这些,师父似乎更在意她的修为,便道:“没什么。”

    纪宋察觉出异样,身子向前微微倾着,细细在她脸上打量一遍,末后停在她不再古井无波的凤目上:“长清,你看起来心绪浮动,跟从前大不相同。”

    眉头不觉皱紧了:“修道之事譬如登山,行百里者半九十,若是中途改了初心,先前那些坚执便都付诸流水。”

    纪长清连忙起身:“弟子记下了。”

    纪宋的眉头越皱越紧,便是她此时的反应也与以往大不相同,以往的她,并不会在她面前如此郑重拘礼,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心无挂碍的徒儿变了模样?“你此番下山,可有什么不同的遭际?”

    眼前霎时闪过贺兰浑没什么正经的笑容,扬着眉勾着唇,看着她时眼睛里亮闪闪的。纪长清低声道:“遇见了一个人。”

    纪宋沉默片刻,说道:“是个男人?他正在观中等你。”

    贺兰浑?纪长清有点惊讶,他如何能来得比她还快?

    “他一早就来了,等了你大半天,如今在山门外闲走。”纪宋留神着她的神色,“你去见见他吧。”

    她窥探着纪长清的神色,沉声道:“长清,心无挂碍,方能得证大道,切记切记。”

    往日师父也常这么说,但此时听来,仿佛格外有警醒之意。纪长清郑重答道:“弟子记下了。”

    出门往外,身后的青芙小声问道:“贺兰浑怎么来得怎么快?方才咱们走的时候他不是还在洗澡吗?”

    是啊,来得好快,她也只是刚刚离开,他就追了过来。纪长清思忖着一抬头,山崖边梅树底下,一个男人恰好回头,修眉俊目,笑容温存。

    不是贺兰浑,是卫隐。

    他一身单薄白衣,越发显得风标超逸,迈步向她走来:“长清。”

    纪长清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洛阳那边诸事已毕,我想着你若是回长安的话,多半要回玄真观,所以便来这里等你。”卫隐捂着嘴轻轻咳了一声,脸上带了些歉然,“来得太急受了风寒,让长清见笑了。”

    纪长清知道,他修的是问心道,于灵力符咒一途并无研究,自然不能用那些手段治愈,伸手搭上他的脉门,浑厚灵力在他经络中迅速一过,见他低着眼,眸中温存无限:“多谢你,长清。”

    “不必,”纪长清淡淡说道,“举手之劳。”

    “以你我的交情,自是不必言谢,但长清如此关切,又让我心中十分感动。”卫隐说着话,目光忽地一滞。

    身后随即响起贺兰浑的声音:“哎哟,是你呀。”

    纪长清回头,见贺兰浑骑着马飞奔而来,唇边带着笑:“从洛阳追到长安,你跑得还挺快。”

    卫隐垂目,看着纪长清搭在自己腕上的手指,淡淡一笑。

    下一息,贺兰浑跳下马跑到近前,动作无比自然地抓过纪长清的手:“说好了等我一起走,结果你一声不吭先走了,害我洗澡洗了一半跑出来追你,你看。”

    他弯着身子低着头,给她看两鬓上薄薄一层冰花:“跑得太急又结了冰,跟上回一模一样。”

    纪长清看他一眼,他扬着眉,语气暧昧:“我今天都帮你擦头发了,你也得帮我擦,就像上回,咱俩在上清观那晚上一样。”

    余光瞥见卫隐温和的笑容突然转为阴冷,贺兰浑忽地抬眼,冲他咧嘴一笑:“我跟道长一向不拘小节,让你见笑了。”

    拉着纪长清往山门里走:“我头一回来,带我去拜见拜见师父呗?”

    卫隐很快恢复了平时温和疏离的笑容,迈步跟上时,贺兰浑拉着纪长清走在前头,忽地回头向他眨眨眼,眼中尽是揶揄。

    第42章

    纪长清走出两步, 甩开了贺兰浑的手,贺兰浑连忙又去握,见她沉着一双凤眸, 冷冷淡淡:“够了。”

    是说他闹够了,还是说他占便宜占够了?原来她早就看出他的用心,然而方才当着卫隐, 她也并不曾翻脸,对他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贺兰浑嘿嘿一笑,轻声说道:“道长待我真好。”

    余光里瞥见卫隐看了过来,贺兰浑连忙凑近了:“当着外人, 道长给我点面子呗?回头就剩下咱俩了, 随便道长怎么处置我都行。”

    纪长清一言不发离开,见他三两步追上来:“我带了些东西给咱师父用, 车子走得慢,还在后头, 估计再过半个时辰才能上来。”

    “不必,”纪长清神色冷淡,“拿回去。”

    “别呀, 咱俩谁跟谁, 跟我客气什么?”贺兰浑微微俯着身子向她, 语气亲热, “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就是一车柴火一车炭,山里头冷, 师父她老人家用着也能方便些, 还有些新鲜菜蔬, 大米白面什么的, 你是一观之主,这些个柴米油盐的事都得你费心张罗,如今你忙着查案顾不上,也不能让师父她老人家替你懆心不是?”

    纪长清听他抛出来纪宋,倒有些听进去了,她虽是观主,其实一年里倒有大半年在外面奔走,观中一应吃穿用度之类说到底还是纪宋在cao持,方才看纪宋的情形并不很好……纪长清默不作声,迈步走进山门内。

    贺兰浑便知道,她是答应了,笑嘻嘻地跟上去,又回头看着卫隐:“卫道长来了有一会儿了吧?”

    卫隐看他一眼:“你有何事?”

    “我看你到处晃来晃去的,想必对附近的道路都摸得很熟悉了,正好有件事要你帮个忙,”贺兰浑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我带了些柴火菜蔬给老师父,赶车的头一遭来山里还不认得路,要么你去迎迎呗?”

    他早就想好了这个套,若是卫隐不答应,不消说,小肚鸡肠不肯帮忙,纪长清自然会记在心里,若是卫隐答应,那正好去掉这个碍事的家伙,他和纪长清自自在在说话,左右他不吃亏。

    卫隐没有理会,慢慢走到纪长清身边:“长清,我来之前听陛下说过洛阳的事,我总觉得,那案子似乎还有些未尽之处,譬如那些女子消失的肢体都哪里去了?尤其是那句‘神魂灭骨rou生’,长清,我总觉得,仿佛曾在哪里看见过这话。”

    纪长清心中一动:“我也觉得,似是在哪里见过这话。”

    她这趟回玄真观,除了要向师父请教如何取出武三娘腹中的胎儿之外,也想仔细查点一遍观中的藏书,找找那句话的出处,如今卫隐提起,倒暗合了她的心思。

    “所以我赶着过来,除了想见你,也是为了这桩案子。”卫隐用袖子掩着唇,轻轻又咳了一声,“长清,我想来想去,若能在我脑中留下印象,当是先前看过的典籍,只是一时想不起到底是哪本,若是长清方便的话就随我去清净宫一趟,我们再查检一遍。”

    好嘛,这才是图穷匕见,原来也打着拐人的主意,贺兰浑不等纪长清回答,先已笑起来:“清净宫藏书再多,能多得过宫里?我来时已经让手下在宫中查阅典籍,寻找这句话的来历,我估摸着再过两天就有消息,不劳你费心了。”

    卫隐也不接茬,依旧向着纪长清,语声温存:“我想这话当是出自道家典籍,其他地方藏书再多,却不是道家典籍,多有何用?清净宫虽然鄙陋,藏书却颇有几本,长清若是此刻脱不开身,那就等长清得了空,我们再找也不迟。”

    纪长清看他一眼:“那案子大约还要一段时间,你等得吗?”

    “等得。”卫隐又咳了一声,唇边带着无奈的笑意,“也正好借长清贵宝地,暂时养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