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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做何营生?” “家父行商,做些布匹买卖。” “祖上可有荫职?” “无。” 叶汝真越答越摸不准皇帝是什么意思。 幸好这时齐昌来禀:“陛下,姜大人来了。” 风承熙命宣,同时手指一点案上的起居注。 当康福把起居注交到手里的时候,叶汝真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看来这官位是保住了。 一人踏进书房。 他没有穿官服,一身衣衫甚是简素,和叶汝真今天为了不引人注目而特意穿的旧衣有得一拼。 他撩起衣摆便要下跪行礼。 可能是他生得俊雅的缘故,只是简简单单的礼节,做来也比旁人赏心悦目。 齐昌悄悄提点叶汝真:“这是姜凤声姜大人。” 叶汝真在心里“哦”了一声,原来他就是姜家家主,姜凤声。 姜家是大央除皇室外最大的门阀世家,民间甚至有种传言,说开国之际,是姜家不愿生灵再遭战火,所以把皇位拱手让给了风家,这才有了风央百年天下。 而为了感念姜家的功勋,太/祖皇帝留有遗旨,每一代风家的皇帝必迎姜家长女为后,以此与姜家共享天下。 现今太后便是姜家女,在先帝去世风承熙年幼的漫长岁月里,是太后垂帘,姜家辅政,才有如今的太平天下。 姜凤声和风承熙年岁差不多大,但前家主去世之后便独力挑起了大梁,身任中书令,夙兴夜昧,披肝沥胆,为民谋福,世人称其“识量清举,神彩凝映,德宣内外,声溢庙堂”,誉满朝野。 便是在蜀中,叶汝真也听过姜凤声的大名。 “表兄劳苦功高,这礼就免了吧。”风承熙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懒洋洋的味道,“太/祖特许,姜家家主入朝不趋,面君不拜,表哥何苦还行这些虚礼?还是学学舅舅吧,舅舅从来不拘泥于这些小节。” “先父是长辈,以舅甥之谊盖过君臣之礼,已属不当,臣只是痴长陛下两岁,若还是不趋不拜,岂非失仪?君臣有序,乃是大义,非是小节。” 姜凤声声音温和,气度儒雅,侃侃而谈。 相形之下,风承熙的脾气显得没那么好了,他往御座上一靠:“随你的便。” 姜凤声进来回禀的是伽南使团的事。 每年大朝会,各属国都会派使团前来朝见,但此时距离大朝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后,伽南使团还没有启程回国的意思。 因为他们想为少君求娶一位大央公主。 先帝去得早,统共只留下一子二女。 其中福安公主已经出降,云安公主和风承熙一般大,尚在宫中。 伽南使团想求的便是这位云安公主。 这位云安公主出生时母亲便难产而亡,长成后性子也颇为孤僻,并不讨太后和皇帝的欢心,满朝上下都以为此事不过就差一份圣旨,可没想到风承熙却迟迟不同意。 之前大佬们集中议事的时候便提到了这一件,被风承熙驳回了。 伽南使团对此颇有不满,姜凤声去安抚了使团,此时刚从鸿胪寺回来。 姜凤声劝谏皇帝,以公主和亲,乃是大央安抚属国最常用的手段,他举出了好几位公主的实例,称得上是苦口婆心。 然而风承熙却是油盐不进,任姜凤声怎么说,就是不松这个口,最后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哈欠:“朕累了,想歇息,此事改日再议。” 姜凤声只得无奈退下。 叶汝真在起居注上写:“天庆二年三月十七,中书令姜凤声进言,上拒之。” 若是前面的张大人或者李大人瞧见,会气得跳脚,指责她写得是什么玩意儿。 但作为一个混完今天就回家告病假的人,叶汝真才不在乎写得是什么玩意儿——反正字写成这款,天晓得她在写什么。 姜凤声已经走到了门边,忽然回头看了叶汝真一眼,向风承熙道:“陛下今日又换了起居郎?” 风承熙懒洋洋地靠在御座上,似笑非笑:“怎么?朕想换个起居郎,也要中书令大人准许?” 姜凤声:“不敢。只是起居郎乃近身侍君之职,还是须得文笔弥艰者当之,这位大人似乎不是进士出身。” 正所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叶汝真过于年轻,若真是进士出身,琼林宴上姜凤声定然有印象。 风承熙坐直来,眼角眉梢带着一丝笑意:“表兄,你不觉得这位叶卿眉目如画,生得十分俊俏吗?” 姜凤声皱了皱眉:“……” 风承熙像是看不到他脸上的忍耐之色,反而颇有兴致地接着道:“那些糟老头子朕实在是看厌了,换一个赏心悦目的,上朝都能精神些,你说是不是?” 姜凤声看上去十分无奈,无法置评:“……臣告退。” 被两人谈论的叶汝真:“……” 她以为能留下来是因为她的机智,没想到是因为脸。 * 皇帝回宫用膳兼午休,叶汝真终于能歇一歇。 齐昌告诉叶汝真,皇帝少说会歇上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她也可以歇一歇。 齐昌之所以这么上心,已经不单是因为那只荷包。 更因为叶汝真是皇帝亲口夸过的人。 “陛下眼高于顶,从来没有夸过什么人,哪怕是姜大人生得这般玉容天姿,陛下有时候还要提醒他多涂点面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