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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敏译着那些句子—— ……世界经济进入一个缓慢复苏的阶段,各国经济数据好转和消费能力的不断攀升,民众信心指数的上升,给予未来消费增长的预期。因此,下一季秋冬的色彩方案是在过去与未来之间徘徊,以宽容为核心,一系列平衡且和谐的色彩逐渐发生位移,增加动感,直至打破陈规,最后回归到自然和传统…… 她搞不懂世界经济和色彩、时尚之间究竟有多么紧密的联系,也弄不明白这些杂七杂八的工作和她理想中的职业有什么关系,只是每天焦头烂额的忙着。不过,这些苦役倒也有一个好处,她总算能理直气壮的告诉mama:“我找到工作了,在一个外企,做总经理助理。” mama听到她这么说,心里一块石头也落地了。虽然觉得这职位她做有些屈才,但总算工作有了着落。而苏敏说的也不全是假话,只是没提这工作是兼职的,社会保险什么的一样都没有。 在D-sign学院,苏敏还是继续着她的春风得意,好几个老师都很喜欢她,甚至拉芙热夫人也请她一起吃过午饭。连简妮也没办法抢走她的风头,只能默默的窝着一股子火。 唯独教设计制作课的矢田玛丽安总是跟她过不去,不管她再怎么用心,花再大的力气完成作业,矢田总能从中挑出错来,从来没有给过她很好的分数。 第一次做系列设计,苏敏画了一组设计图,自己觉地很有新意,非常满意,别的学生看了也都说好。作业交上去,她满以为矢田看了会立刻说:太棒了,苏敏你真是个天才。 但现实却恰恰相反,矢田很快翻了一遍,对她说:“太简单了,我看不出你想表达什么。” 苏敏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来,诚惶诚恐的回答:“我回去改一下。” 回到家,她盯着那份设计稿研究了半天,觉得的确简单了一点。她还是从前的老习惯,脑子里冒出一个潦草的概念,就心急火燎动手开始做,一边做一边考虑其中的细节,碰到问题临时再作修改,最后出来的东西常常跟原先的想法大相径庭。不要说别人不容易看出她真正想表达的东西,其实就连她自己也没想明白究竟想表达什么。总结了经验教训之后,她差不多把那份设计稿重新画了一遍,加入了更详细的材料、细节阐述,又一次交到矢田手里。 这一次,矢田戴上眼镜,一页页的翻,看得很仔细,最后来了句:“作品本身很有吸引力,但是缺少一种激情,没有侧重,没有□。” 苏敏失望透了,但还是在心里对自己说,要有耐心要有耐心。她恭恭敬敬的点头,回答:“那我再好好想想,改好了拿来给您看。” 之后的几天,她时时刻刻绞尽脑汁,甚至连走路、吃饭、上厕所的时候都在想,一旦想到什么,赶紧满世界找纸笔记下来,花了很大的功夫又改了一稿,第三次交到矢田手里。 矢田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半晌才摘下眼镜,说:“你在裁剪和缝纫上的功底是毋庸置疑的了,轮廓和色彩把握的也不错,但核心和灵魂没有突出,缺少鲜明的个性。” 苏敏失去了耐性,带着些气恼反问:“我不知道您说的激情和个性究竟是什么?能举个例子吗?” “1999年的Alexander McQueen,2006年的Christophe Dein,”矢田平心静气的回答,“这样的例子多得很,没想到还要我来提醒你。” 苏敏无语了,她知道矢田说的有道理,但对别的学生却不见矢田这样苛刻。她觉得在同一个课堂上实行双重标准太不公平了,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跟这个日本老女人八字不合,所以才搞成这个样子。 她和矢田的矛盾不见个了结,下了课还要去KEE工作室上班,而那方书齐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苏敏原以为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又是做设计的,肯定挺粗线条的,却没想到他做起事情来极其细致。每次交给苏敏一项工作,他都会清楚地交代来龙去脉,对做出来的结果也十分严苛,哪怕有一点点很小的错误,他都会退回给苏敏,从来不会自己改了。苏敏被他弄的不胜其烦,常常对着电脑骂人。 方书齐的办公室在那幢大仓库二楼最西的角落,四面都是玻璃,就像个金鱼缸。而苏敏就坐在玻璃隔断外的位子上,像守在鱼缸外面的猫。只是方书齐很少在办公室里,多数时候苏敏只看见一个空鱼缸。即使在办公室,他也几乎不坐在桌子后面,要么站在落地窗边,戴着无线耳麦打电话,要么就面朝着窗外,躺在长椅上,苏敏看不到他在干什么,也不知是不是在偷懒睡觉。 一个人若是压力大了,难免要找个人说道说道。起先,苏敏给自己找的倾诉对象是阿尔诺,她隔三差五到他那里去做作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方便啊。只可惜小阿同志对她说的那些东西一窍不通,就算是顺着她说,也说不到点子上,更何况他有时候还要趁机笑话她,说:“怪不得你们老师不喜欢你,你这画的都是什么呀,血红的一片,是要去参加潘普罗纳奔牛节?哈哈哈哈……” 苏敏倾诉无门,十分郁闷,直到有一次在Lookbook上看到Spade J留言,问她最近怎么都不贴新照片了? 自打在KEE上班以后,她真心没时间再搞这种闲情雅趣了,平常上厕所都是一路小跑着去的,有时候大半天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既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回到家冲个澡,直接钻进被子,脑袋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