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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天晚上,我想醒着等他回来。九点多的时候,把当天新买的衣服鞋子和宝宝用品拆掉标签一一放好,全都弄完已经十点敲过,他还没有回来,看一眼手机,上面也没有短信或是留言。我慢吞吞的洗澡,涂预防妊娠纹的润肤霜。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刚好十点半,我站在卧室门口朝外面看了一眼,门厅的灯开着,客厅只留了一组比较暗的小灯,Damala已经跟我打过招呼回自己房间去了。我在卧室的梳妆台前面上了一会儿网,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觉得饿了,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坐在小餐桌旁一边吃点心,一边看晚间新闻。吃完刷过牙,Lyle还是没有回来,打他电话,手机不在服务区。我困死了,还有点生气,上床蒙头就睡,头一回没有留那盏床头灯。 我的确睡过去了一会儿,但他回来的时候,我又醒了。他打开房门的时候,我没有动也不出声,走廊里一点点灯光照进来,隐隐约约看得见房间里的家具摆设,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我呼吸的起伏变化。他保持那个开门的动作几秒钟时间,然后很慢的退出去,关上门,脚步声朝走廊另一边过去。我觉得胸口哽咽难受,再也没有睡意,开灯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我不确定从外面能不能看到房间里的灯光,希望可以吧,但过了很久都听不到任何他的声音。我披了件衣服出去,一间一间房间开门去看,西面客房角落里的一盏落地灯开着,他在浴室里,我走近的时候,里面传出来轻轻的一句骂人的话。我猜是因为找不到浴巾或是地巾,下午Damala跟我说过,洗丢了来不及补新的。想像他那副样子,我忍不住笑起来,心情又好了,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等他。 他出来的时候,我又差不多睡着了,但是那天晚上他的声音和我们之间每一句对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我转过身掀开被子,咬着下嘴唇,向他张开手臂,而他看着我说:“姑娘们今天过得好吗?”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惊喜。 “是昨天。”我纠正,垂下眼睛做生气的样子。 他像我预想的一样走过来,上床抱着我,求我原谅他。 “而我们结婚还不到一个月。”我继续装作生气。 “我至少得去露个脸,一有机会我就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到十二点,你知道的要到凌晨才会结束,很远,将近三十公里路……”他一边亲我一边解释,说的全是他的工作,也就是派对、派对、派对,以及其他一切和派对有关的事情。别人来参加他组织的派对,那么投桃报李,他也要去参加他们的,哪怕是去露个脸而已。 他刚刚洗过澡,周身都是马赛肥皂的气味,杜松、西柚加一点点蜂蜜的清新味道。没有穿上衣,胸口手臂的皮肤贴着我裸露出来的肩膀和背脊。我老早原谅他了,对他说:“你是大小孩儿了,不用我允许尽可以晚回家。”转过头来吻回去。 他的右手顺着睡衣滑下去,抚摸我的肚子,Caresse突然在里面翻腾起来,他触了电似的把手缩回去,差点跳起来,睁大眼睛看着我说:“她踢了我一下!” 我笑翻了,他又凑过来说快给他再摸一下,我觉得很痒,躲开不给他碰,直到他终于抓住我,抓得紧紧的不能动。 “在法国的时候你就说她踢你了。”我看着他说。 “我骗你的,那时候你说她在动,我摸不到,妒嫉了所以骗你的。”他轻轻的回答,声音是喉咙里温柔的摩擦:“但这一下,这一下是真的。” 57) 派对 早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9点多了,我推醒Lyle,他睁开眼睛看着我,说今天都不出去了。我们在房间里吃早饭,外面天气晴朗,屋子里的这个小家庭也显得和谐美好,一切都让我觉得在接下来日子里,他会始终如一,守候在我身旁。 快十点的时候,爸妈又来了。我陪他们在露台上看风景,不远处公园里的植物有一些已经染上一层若有若无的新绿。Lyle穿好衣服走出来,很客气的跟长辈们打招呼,然后告诉我,他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办,马上就要出去,托着我的脸颊,在嘴唇上亲了一下就告别走了。我心不在焉地在家里晃了一会儿。吃午饭的时候,跟爸妈说:“下午一起去逛街吧。”提出来给舅舅阿姨姑姑婶婶买这样那样的礼物,并且暗示mama三月初的时候跟爸爸一起回上海去,六月份的时候再来也不迟。他们猜得到是Lyle不喜欢家里多两个人,但是女儿已经出嫁,也不好多说什么。老爸没有意见,笑笑的说:“好的好的,这样最好,也不用麻烦邻居帮忙喂鹦鹉了。” mama拉着我的手叫我当心身体,少食多餐注意营养,多去公园散步,一堆医生建议,说到后来又湿了眼睛。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下午经过旅行社的时候就帮他们改签了机票,三天之后登机,头等舱,眷眷都有礼物,别的不能给,面子还是要做足的。 就这样我把爸妈支回上海去了。上飞机之前,爸爸和Lyle握手,嘱咐他一定照顾好我,而mama又流了一回眼泪。从机场回家的路上,Lyle看出来我不大高兴,哄了几句,自嘲说自己一把年纪了,有些怪僻,和不熟悉的人住在一起不大自在。我很想反问他,如果我要我爸妈再留几个月,因为这几个月对我来说很特殊,他能不能为我牺牲一下下?而不是什么也不跟我说的走开,整天都不回家。不过,这些话说了也没有意义了,现在,第61街那间公寓里暂时没有叫他不自在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