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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藏叶喜静,早在藏岭高中的时候就搬来了南江古镇,即便是年事已高,藏老先生依旧是桃李满天下,来探望的学生朋友络绎不绝。 老爷子也是第一次像今天这么重视,千叮咛万嘱咐让小小姐打扮打扮再来客厅。 司机小心翼翼的跟在藏岭后面,看着前面蹦蹦跳跳在雪地里踩来踩去的小姑娘,乌黑无害的眼眸里倒映着漫天飞雪,她蹦起来的时候,围着的红色围巾在半空中飞扬,像只振翅而飞的蝴蝶。 她是漂亮的,落落大方的,却不喜欢在人前刻意装扮。 司机初来时,小姑娘不过才上初中,粉嫩嫩的一小团,穿着漂亮公主裙,从老宅子的楼梯上走下来时,惊艳了藏家一众人,藏叶更是把她接到自己身边亲自抚养。因为藏岭的父母早早意外过世,藏老先生更是对她疼爱有加。 南城有位大设计师,姓沈,每年只接五单私人订制的女装。藏叶疼爱孙女,每年都要为孙女在沈大设计师那里定制衣服。 她那个时候是极爱漂亮的,衣帽间占了整整三百平的大房间,每次挽着藏叶的手来院子里聊天都像个精雕玉琢的冰娃娃,坠落尘世的小仙女。 后来,听藏家的佣人说,藏家小小姐上了高中,突然性情大变,将衣帽间锁了起来,常穿的衣服也从花花绿绿的小裙子变成灰白黑色系的宽松运动服。 没人知道那年发生了什么。 藏叶的宅子紧挨着翠玉湖,湖面结了冰,像掉落进雪地里一块巨大玉盘,映着磊磊月光皎洁。 漫山遍野的风,浩浩荡荡的掠过湖面吹来。 藏家的宅子还是老样子,院落房子被笼罩在大雪下,院子里的葡萄架、石凳、水井边沿被雪覆上一层莹白,在月光下像剥好的荔枝般晶莹。 司机先一步拎着藏岭的行李箱去二楼的衣帽间了,藏岭慢吞吞的走在后面,迎着风眯着眼仰头看了看红砖院墙边缘覆着的厚厚白雪,上面落下几道阴影,还有簌簌白雪落下。 她将手抄进军大衣的衣兜里,往前走了两步,背部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砸了一下,她脚步顿住,穿着厚重的军大衣,手脚都不方便活动,扑腾着胳膊摸了摸后背被砸到的地方,只摸到了一片冰凉。 周围寂静,只听得到呼呼的风声。 是她的错觉? 藏岭吸了吸被冻得通红的鼻子,往前走了两步,一个更大的雪球凌空而来,砸落在她的肩膀上,白花花的雪沫纷飞,有的飞溅进她的眼睛里,刺得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在闭眼的空档,铺天盖地的雪球砸在她的身上,紧接着传来一阵笑声。 石榴树边的围墙上不知何时爬上来几个孩子,穿着红色的棉袄,有的还带着毛线帽,笑的前仰后合。 藏岭站定在原地,挑了挑眉,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这么调皮,她拍了拍身上的雪,懒得理会这帮调皮的小家伙,转身准备上楼去换衣服。 “你就是那个没爹妈的大小姐啊?”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嘲讽。 藏岭脚步一顿。 “对啊,我听我阿娘说过,就是她。”另一个声音响起。 藏唇角勾了勾转过身,一步一步朝这边走过来,准备吓唬吓唬这群调皮的小孩子。 “哈哈哈,你看她,果然过来了。”带着毛线帽的小男孩笑着举起手,里面的雪球毫不留情的砸在藏岭脸上。 一步步走过来的人身子一僵,雪渣薄薄一层覆在她的睫毛上。 没想到她突然转身,几个孩子有些后怕,带着毛线帽的小男孩最先想要往下跳,院落的围墙很矮,下面又是厚厚雪,摔不到他。 藏岭突然弯下腰,伸出手,她没带手套,端起石榴树下的木制筛子盖,上面落满了雪,劈头盖脸的朝围墙上孩子们泼去。 刚刚笑的最大声的小女孩“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泠泠!这像什么话!”这一幕恰好被出来的藏叶看到。 小姑娘裹着军大衣将雪泼在邻居家小孩身上,眉眼间带着满满的戾气。 藏岭慢吞吞的转过身,没敢说话,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不辩解。 “哎呀,老藏,别这么说孩子。”旁边的客人笑呵呵的打着圆场。 藏岭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藏老爷子叹着气同身边的中年男人说了什么,他们身边跟着出来的还有几个穿着职业装的人,但这些都被沦为了背景,她的视线一下子就被站在屋檐下的男人吸引住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带着白手套,撑开了一把纯黑色的大伞。他穿着的规整的白色西装,胸前别着一个金色的雪花徽章,带着一副矜贵斯文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蓝色的眸子像下了场皑皑大雪,平静的看过来。 目光和她对视上,他微微颔首。 不知道看这场闹剧看了多久。 他像是凛冬而来的使者,是坠落雪花间的白鸟。 他什么都不做,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胜过万物,再美的东西都沦为他的背景。 雪花飘落下来,落在藏岭的睫毛上,她屏住呼吸,不敢眨眼,生怕稍有动作就把面前完美的人惊扰到。 那边的藏叶看了眼自家孙女,走过来不知道同男人说了些什么。 男人撑着伞,迎着漫天飞雪朝她一步一步走来。 黑色的伞面挡住她头顶那片冷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