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都市小说 - 藏岭以南在线阅读 - 第7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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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岭站在门口,抱着那件外套,没有阻拦。

    她静静退到走廊里,树影在粗纱帘子上投下写意的暗影。

    藏岭仰着头,面对着月亮,忽地想起刚见到唐诗的时候,是在南江古镇的高中,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女生被一群人拖拉进女厕所,脸上身上都是划痕污泥,却昂着头冷笑,抄起一旁的刷厕所的抄子就冲进人堆里。

    那群推搡着她进来的女生尖叫着四处躲避。

    藏岭记得那个时候唐诗扛着粪抄子进来时的表情,像个得胜的女将军,大踏步着,脸上发丝上沾了不明黄色物体也毫不在意。

    藏岭条件反射性地往后挪了挪,一脸警惕。

    再次见面,在仙姑庙旁的巷弄,夕阳是满地锈色,女生倚靠着青砖石的老旧墙壁,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正在低头啃着烧饼,吃得满嘴芝麻油渍。

    巷子的外面,卖烧饼的老大爷跳着脚嚷嚷着“哪个贼娃子偷了烧饼?没给钱!”

    藏岭攥紧了书包带子,蹭着墙边准备开溜。

    “喂,你。”坐在地上的唐诗茶着个腿,小流氓一样轻飘飘地眼神打量着藏岭,痞气的勾了勾手指:“过来。”

    她剪着短发,乱糟糟的假小子发型,却依旧挡不住眉眼间的风情流转。

    “我要回家给爷爷做饭。”藏岭蹙眉,想绕过她走。

    唐诗伸直了腿挡在她面前,笑嘻嘻着拽着她的书包带子往下一拉,脏兮兮的小手拿了块烧饼塞进藏岭嘴里,哈哈大笑道:“你也偷吃了张大爷家的烧饼!我们是共犯!”

    她迎着阳光,笑得明媚动人。

    “吱呀——”教室门被人推开。

    唐诗走了出来,垂着眉眼,看不清神色。

    藏岭将手里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碰到她肩膀时,只觉得一片冰凉。

    藏岭头一次觉得回宿舍的路那么漫长,树影婆娑,夜风猎猎。

    半夜,她醒来时,发现旁边床的人不知何时站在窗边,窗户开着条细小的缝,唐诗手里那长长一截烟突然断了,掉下,烫在她的脚背上,痛得唐诗一个激灵,慌乱弯下腰去时,一个踉跄,跌跪在地板上。

    整整一百多幅画,被撕得七零八落,根本拼凑不出原型来,还有几幅已经预定出去的画,买家定金都已经付了。

    思绪一团乱麻,她碾灭手里的烟,抱紧膝盖。

    窗户突然被人关上,然后手腕被人拉过去。

    藏岭赤着脚走过来,穿着粉嫩的小兔子睡衣,正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手上烫红的地方,认真地捧着,吹着气。

    “打扰到你睡觉了。”唐诗苦笑。

    “突然跟我这么客气我是真不适应。”藏岭乌黑莹润的眸子瞪她一眼,“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站窗边干什么?吓得我一睁眼以为倩女幽魂。”

    “你别多想了,大不了我养你,《青柠》的版权费都到手了,养你不是小意思。”

    唐诗轻笑,看得出小姑娘在努力地活跃氛围,她揉揉藏岭的脑袋:“我一直把你当meimei,哪里有meimei养jiejie的道理。”

    “那你还有苏澄啊,为什么这么愁眉不展。”藏岭托腮望着她。

    “起来起来,地板这么凉,想感冒啊?”唐诗扯着藏岭,把她赶上床。

    两人挤在一张小床上披着藏岭的大棉被,望着星星。

    很久之前,在南江,唐诗被追的东躲西藏无处容身时,就悄悄钻狗洞进了藏岭家的院子,和藏岭挤在那张窄小的床上,一床被子里,两个小小的孩子相互依偎着取暖。

    没想到,四年之后,还会依偎着挤在床上,谈天说地。

    藏岭在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还不忘记扯着唐诗的袖子,小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唐诗为她掖好被子,笑着摇了摇头。

    第41章 泠泠

    自古便是豪门世家多恩怨, 从罗密欧与朱丽叶到牛郎织女都几多遗憾。

    落都的唐家也出过一桩丑闻,唐家的唐奇偶然间去南江游玩结识了一位姑娘,生的肤白貌美, 明眸皓齿,性子也不同于北方人的豪放爽快,而是温温柔柔, 笑不露齿,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

    唐奇与这姑娘自相见便坠入爱河, 天雷勾地火,甚至趁着家中长辈祭祖的功夫, 偷了身份证户口本同这姑娘登记去了。

    唐父宴席间从老友口中知道了这事气的额角青筋直爆, 连夜从祭祖老家回来,拿着祖传的拐杖去祠堂, 让唐奇面朝牌子跪着,拿着拐杖去砸他的脊背, 砸得唐母红了眼眶。

    唐奇死活同意离婚。

    后来有了唐诗。据说唐诗出生时早产, 营养不良,要花钱续命,彼时唐奇和唐诗的母亲在外漂泊, 唐奇更是为了和妻子私奔放弃了家业, 净身出户, 为了唐诗,他们不得已回了唐家。

    唐父退了一步, 说将唐诗的母亲养在唐家,让唐奇娶了别家女子。

    唐诗一直交给家里远房亲戚一位无儿无女的老婆婆带着, 后来老婆婆生病了, 她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想回唐家探望母亲,却隔着院墙听到自己父亲同别的女子言笑晏晏的声音。

    她掏空自己全身的钱财给了看门的老婆子,央求让她进去看一眼母亲。

    清冷稀落的宅院,女人双目无神的看着院子里的榕树,苍老了不止十岁,听到唐诗叫她,呆呆地看着唐诗,已经不知她是谁。

    唐诗站在原地,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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