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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禛轻笑,松开缰绳时趁势捏了捏杨久的手,“不嫌弃。” “切,我听多了耳朵也起茧子。”杨久靠在男人的身上,趁势放松放松背上的肌rou,“不过嫌弃无用,我还是要说的。” 靠了会儿,杨久视线里忽而蹿过一条影子,还伴随着咕咕咕轻轻的叫声,“是野鸡吗?是野□□,竟然还有野鸡,不可思议,我还以为只有山里面才有野鸡。” “要不要抓?”赵禛的手伸向挂在马上的弓。 杨久连连摆手,她只是没见过野鸡,没想着要吃,“不了不了,养的那么多吃都来不及呢,还吃啥野味啊,我可跟你说,野味少吃,它们身上有细菌……唔,就是一种人rou眼不看见的蘑菇,人吃了带这种蘑菇的rou就会生病,因为这种蘑菇在身体里生很多很多小蘑菇。你想想啊,身体里长满小蘑菇了,血还怎么流,当然是死翘翘的,所以野味要少吃。” “……” 赵禛喉咙轻动,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杨久在糊弄自己,或者说用自己能理解的范畴解释着第一次接触的字眼。 杨久干笑着,严肃的声线里有着藏不住的羞恼和心虚,“我说的是实话,你信嘛。” 赵禛揉了揉杨久的脑袋,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你只要能够解释得通就成,我挺好哄的。” 杨久捂住脸,低低的无奈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差点把持不住。 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回家回家,再耽误下去,咱回去不是吃晚饭,是吃宵夜了!” 赵禛说:“好,你坐好了。” 勒紧缰绳,墨云蓄势待发,加快速度冲了出去,风驰电掣一般,把荒地抛在身后,还有荒地里的野鸡。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野鸡咯咯哒,低头啄着沙石缝隙里的草籽儿,它毕竟就一只鸡,吃得有限,苜蓿草草籽儿撒得多。这种不值钱的草籽儿随便撒,负责撒草籽儿的庄户不明白杨久的目的,只要她开心就成,所以使劲儿撒了几遍。苜蓿草生命力顽强,只要条件合适就生根发芽、吐露生机,小小的嫩苗在夜风里摆动,看起来那么柔弱。 下元县那边,夜里了鸡群安静不动,鸡群周围不仅仅有陈二娘的人看着,也有她向官府借来的人手巡逻,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忧宵小之辈半夜偷鸡或者下药,总算是能够睡个好点的觉。 但陈二娘还未歇下,在府衙安排的住宿地,一桌不算是太丰盛,但家常、实惠的饭菜摆着,没有酒。 萧德严拿着茶杯说:“以茶代酒,萧某谢谢你们不远千里赶来,为除虫害尽力。” 他抬起头,一饮而尽。 陈二娘没有推辞,跟着饮下茶水,“不瞒太守,民妇也是为了有口饱饭吃,没有太守说的那么厉害,我们就是老实巴交顾着自个罢了。” “陈妹子你这话说的不对,只是顾着自己的人是没有胆量和魄力走那么多路的,这足以证明大妹子你心里怀着天下,老哥哥佩服,我一介男子焦头烂额、夙夜难眠,头发掉得精光,也没想到要出去走走扩展眼界,没有你的胆量啊。牧鸡,我以前可从未听过,亏我读了那么多圣贤书,真是都喂了狗肚子了。” 萧德严说话不拘小节,有时候话糙却不让人反感。 陈二娘强装的镇定随着酒足饭饱一点点在瓦解,她坦言,“我不识字,妇道人家,知道的看到的都少 ,能够平安到下元县来,是老天爷保佑。” “是老天爷保佑,这一杯敬老天爷。”萧德严举起杯子。 陈二娘愣了愣,笑了起来,眼角眉梢的皱纹跟着舒展起弧度,她不是多美,辛劳的生活更是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也许是跨出牧鸡那一步开始,也许是一路风餐露宿的锻炼,让她看起来飒爽英气,添了许多寻常女子难有的风度。 烛火下,看起来那么迷人,也让陪坐的男人看起来那么陌生。 他心下惶惶,想的不是带起队伍努力起来,而是退缩着想回去,他们做饼卖饼,拉扯孩子长大,孩子跟着自己学手艺,以后也做饼卖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萧德严和陈二娘越说越投机,本来只是客气的大妹子、老哥哥的叫着,后面萧德严竟然多了几分认真,认真地想着认个妹子也不错。他久在官场混,见过的人心比见过的鬼神还要多,还真是头一次见如此不同的女子,心中升起了许多怜香惜玉之情,如果有人庇护,这女子应该能够走出更远,他很想看看,她究竟能够走出何种高度。 “大妹子,牧鸡之法究竟从何而来,我看着神奇,对提出此法的人着实佩服。”萧德严感慨着,“幽州、靖州、单州三地是不是虫害已解?王爷治下,果然不同,我身为一郡郡守,有愧朝廷信任,有愧百姓期盼啊。” 陈二娘抿了抿嘴,她记起衙门里送养鸡小册子的差役叮嘱的,说是外面有人问起来牧鸡的事儿,不用隐瞒直说就好。 她垂下的眼轻轻抖动了一下,睁开时里面是清明的,“王爷治下一切都好,我们苦日子过习惯了,虫害和战祸一样,咬着牙就能够挺过来。幸好王爷身边的杨公子,她养了一只鸡,偶然的功夫发现鸡吃瓢子,这才想到了牧鸡的办法,还教授给我们。”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翻开后里面寥寥几个字她闭着眼睛就能够想出是什么样子,还去请教过隔壁的老秀才,但她不识字,还是学不会,可是图画看得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