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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久没有察觉,她说:“唉,我觉得自己差不多就是这样,见得多了,就没有一开始的难受劲儿了,但无力感越来越重,我救不了他们。我们那儿有种农药除草非常有效,可是总有人在情绪上头后不管不顾地喝下去,这种药给了人后悔的时间却没有给活命的机会……我小时候,厂子附近就有个小青年在和父母争吵后喝了这种药,洗了胃后从医院带回家了……过了没几天,那家传来了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声。就那种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的无力感……” 她的声音哽咽了,带着哭音说:“很难过,特别有好多小孩子,几岁的、十几岁的,还没有彻底认识这个世界呢。” 杨久的哭声不大,轻轻的抽泣就和小奶猫的声音一样,却声声捶打在赵禛的心头。 那种无力感,他同样有。 “唉……”杨久擦擦眼泪,努力弯着嘴角说:“怕啥 ,我们又不是放弃了什么都不做,我们在努力抗疫啊。天花没有医治的特效药,我们就着重预防的方式。又不是说吃什么药都不管用的,提高人体的免疫力总可以吧,天花会死人,但得了不是百分之一百的死亡,有存活的机会,扛下来就活下去!” 她越说声音越是充满了信心,“咱不怕,咱一起努力。” 赵禛最欣赏也是最喜欢杨久的一点就是她总能在害怕时寻找到阳光、茫然时找寻到方向……害怕但不畏惧,洋溢的乐观暖了他的心肠,把他从阴鸷和孤冷中带出来。 “阿久,正如你所说,我们从未放弃,一直在努力。”赵禛说。 “嗯嗯。”憋在心里面的话发泄出来杨久就舒服多了。 在大槐树巷子里当主事的,她压力好大的。 说完了,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和赵禛的距离如此之近,自己随意放在二人之间的胳臂都不是阻碍……心跳声乱了,呼吸跟着乱了,隔着单薄的衣物,好像他的心跳也乱了。 杨久的脸蓦然红透,猛地推开赵禛一骨碌地翻身滚了出去,滚到了床的另外一边,埋头在被子里干干地说:“哈哈,好晚了,睡觉!啊,我睡了。” 赶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睡睡。 大概是太累了,亦或者肩膀上的重担有人分担了,本来是强迫自己睡觉的,没想到真睡着了。 杨久的呼吸声变得平缓,赵禛维持着环抱的动作愣了很久。 得到过再失去,那滋味很难过。 怀里面空落落的,似有冷风钻进来,寂寞的凉。 他抿了抿唇,久久没有睡着。 太阳出来了,一切事物的“脚边”重新出现了影,变得鲜活。 他们起来了,他们还活着,他们要忙碌。 慢慢醒转的杨久脑子还有点木,她觉得有点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她睁开眼无神地看着近在一侧的睡颜,呜呜呜,好帅啊!这种女朋友的视角实在是太妙了,想学着小猫咪满足地说一声“喵”啊~没有战时的凌厉,没有白日的清冷,睡着的他很柔和,柔软了棱角分明的五官,他的睫毛好长啊…… 她抬起手,指尖悬停在他脸上,缓缓移动,描绘着他的面孔。 有个疑问没有因为近在眼前的美色消失——睡着前明明分得那么开的啊,怎么睡醒了是抱在一块儿的?! 浓密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的眼睛里困倦下深藏清明。 “早啊。”杨久说。 赵禛眨眨眼,仿佛是在赶走睡意,眼中还浮现出了一点点疑惑,好像是困扰于他们两个怎么抱在一块儿睡了。 杨久尴尬地蜷缩起了脚趾,“那个,我睡相不好。” 作为单身俱乐部至尊会员,一个人霸占一张床的时间太久了,随便翻身是基本cao作,她肯定是睡着了又乱滚了。 赵禛轻柔地笑了,“无事。” 他要起来,准备抽出被杨久枕着的胳臂,“嘶。” 尴尬的杨久一股脑地坐起来,慌忙说:“是不是麻了,被我枕了这么长时间肯定麻了,你缓缓,别立刻动。一条胳臂还是半个身子啊,你皱眉了,不会是牵动到了有旧伤的地方?!” 她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从赵禛的眉宇间看到了柔弱。 天哪噜,谁能够受得了禁|欲|系帅哥露出片刻的柔弱! 咕咚! 杨久觉得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好大。 脸红了。 赵禛皱着眉,轻轻看了杨久一眼后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转身,腿放到床下,就这么静静地背对着杨久坐了会儿。 杨久心生惭愧,挠挠头说:“很难受吗,还是种痘的地方不舒服?我糊涂了,不应该压着你的。” “不是。” “啊?” 赵禛说:“我很欢喜。” 杨久木了,“啥?” 她怎么有种欺负了良家夫男的愧疚感? 赵禛说:“阿久,抱着你睡,我前所未有的满足。我请求你的原谅,未经你同意就……” “等等。”杨久打断赵禛的话,她反问,“不是我滚过来的,是你抱过来的!” “阿久,我……”赵禛猛地感觉背上一重,是杨久扑过来打他。 杨久好气啊,还以为是自己的错,没想到是有人在装受害者,“你个赵禛,你竟然骗人!!!” 太特么牛掰了,不愧是从人精盛产地皇宫里面出来的,现在回想下那些拿捏得恰到好处的细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