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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孩子顶着一张稚嫩的脸坚定地说。 杨久思绪转了下,“芒,你的名字?” 芒眼睛亮亮的点头,犹如湖泊映入了阳光,波光粼粼。 杨久友好地说:“杨久,我的名字。” 芒嘴巴无声地一张一合,看得出来是在默默地念着杨久的名字。 杨久揉揉芒的脑袋,这回小家伙没有躲开,她站起来看向其他孩子,“孩子们,你们的名字呢?” 芒扭头朝着那群孩子喊了杨久听不懂的话,那群孩子摇摇头。 芒生硬的汉语说,“没有名字,自己想也没有。” 都是奴隶,没有名字,就算是让他们自己想了,也想不出来。 杨久沉吟了下,“我给你们起名字怎么样?二十四节气里有个芒种,芒,你是芒种的芒吗,肯定不能是繁忙的忙,你们都是从草原来的,就照着节气起吧,从立春开始,每人一个,至于姓,和我姓……” 芒沉着脸,不乐意,“不要,我姓。” 他可以允许其他人用节气起名,但不能和杨久姓。 杨久肯定是不记得了,他们见过的,在大槐树巷子里,他们这群孩子或多或少的感染了天花,异族的孩子,不知道多少人喊他们杂种,但杨久没有,她称他们是混血孩子。 芒那时没有感染天花,但得了严重的风寒,被误诊为天花灌药了很久。昏昏沉沉时,他一直记得一个温柔的声音,记得她温柔的抚摸。当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当温柔重新降临,他一下子认出来了。 芒怕杨久会坚持,就朝着那群孩子大声地喊了声,那群孩子连忙畏惧地摇头。 他得意地看向杨久,“他们不要和你姓。” 这句话说得很利索。 杨久,“……” 她朝着芒竖起大拇指,“那就让他们自己选姓吧,石老大,让人教他们汉话。” 石老大应诺,这群孩子送来时野得很,特别是芒,小狼崽子一样,谁靠近咬谁,那群孩子里据说没一个他没打过的。石老大心下决定,待会儿一定要转告公子这些。 “行了,都去玩吧,不仅仅要教你们汉话,还要让你们读书。”杨久想了很久,她要让田庄里的孩子读书,“石老大,今天来不单单是来看玉米、土豆,来看地里面庄稼情况的,还有一件事。” 赶着孩子们去玩了,现在是大人说话的时候,芒还不肯走,被杨久推了一把,她佯怒说:“小混蛋,快去玩。” 芒这才不甘不愿地走了。 边走边回头看,蓝眼睛眼巴巴的,那么清澈透亮。 “小小只啊,这孩子多大了?”杨久扭头问石老大。 “他自己说六岁。”红花说的,她看了眼丈夫,在得到他的认可后她信心倍增,继续说:“公子,自这群孩子送来田庄后我接触比较多,芒很独、很倔强,小小年纪骨子里就带着狠厉,同来的孩子他都打过。来了田庄就和李磊打了一架,被按在地上,打出血了都不肯认输,小石头看着都害怕了。” 小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旁边,听到自己的名字,又察觉公子看了过来,他悻悻地挠挠头,“那就是个不要命的小疯子,来庄子上第一天就找我打架,我根本就没有惹他嘛。我这么大了,怎么会和一个小孩子打架,但他不放过我……我。” 他腼腆地笑了笑,“被惹生气了,就打了起来。” “还,差点,没,打过。”石老大揭穿了小石头的老底。 小石头懊恼地大喊, “石伯伯,你怎么可以告诉公子。我赢了,赢了的,他就一个小孩子,我怎么可能没打过,就是看他小,没使全力啦。他小小个的,我按着他的头,他就没法动了,我就让他承认自己输了……” 但那个小疯子根本就不喊,蓝眼睛恶狠狠地叮着他,就和狼崽子一样,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咆哮声。 “不要命的小疯子,我才不和他打架呢。”小石头嘀咕。 杨久皱眉,她竟然明白芒为什么这么做,“他像只小兽,在确定自己头狼的位置。” 听杨久这么一说,其他人都愣住了。 石老大随即点头,“公子,说的,对,就和,草原上,的,狼,一样。芒,是个,狼孩子。” “小石头,我可听说你是田庄里的孩子头,等着吧,芒以后有的找你打架呢。”杨久戏谑地说。 “不会吧!”小石头抗拒地大喊,想想就头好疼啊。 杨久翘了翘嘴角,说:“红花,把你了解的情况继续说说,其他孩子的情况。” “芒的汉话最好,他阿妈有汉人血统,再多那孩子不肯说。其他孩子,我多少了解一些。” 红花说了许多,杨久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那群是奴隶的孩子,自己也就是奴隶,在草原上是没有姓名的杂种,他们有一半的汉家血脉。被掳进草原的汉人活得不如牛羊,是最先能够被舍弃的部落财产……愤怒在胸腔内沸腾,杨久的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 草原上,鞑子来自于与亚细亚紧邻的大陆,是cao着弯刀、拥有色目的异族人,他们一开始被胡人压着打,打不过就选择了臣服、通婚,慢慢渗透直至鸠占鹊巢。杨久听赵禛说过草原的事儿,草原上最大的部落捺孟部大汗就是色目人混血。那个部落号称自己拥有最高贵的王族血脉,天生就应该是草原各部的统领,其实早就失去了原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