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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桂爬起来,拿出锦帕递上去给她擦汗,极有眼色道:“我给小姐备水,先冲一冲身上的热气。” 温梨笙点头,摇着扇子回了府中。 洗去了一身汗之后,温梨笙换上干净的衣裙躺在屋中的软椅上,脚边放着装了大冰块的桶子,让婢女打起大扇子,呼呼的凉气拂面,她这才散了一身的燥热,舒舒服服的闭眼享受。 就是,在屋子里多舒坦,出去干嘛? 温梨笙在房中躺了两个时辰左右,夏日白天长,到了酉时天也不黑,夕阳斜挂在西边的天际,将云朵也染上了颜色。 温梨笙站在窗边往外看,目光放得极远,像是思虑什么重要的事一样,片刻后转头问鱼桂:“你觉得我好看,还是天边的云好看?” 鱼桂道:“奴婢出去看看,问问什么时候用膳。” 刚出门,就撞上了前来通报的小厮,他看见温梨笙站在窗边探出了半个身子,便停步恭敬道:“老爷请小姐前去前院正堂用饭。” 温家爷俩平日都是在后院吃饭的,偌大的温府就父女俩主人,温梨笙打小就没娘,温浦长也没再续弦纳妾。前院的正堂只有在府中来了客人才会启用。 温梨笙疑惑问:“谁来了?” 一般温府来了客人,温浦长都是让她在后院老老实实呆着,一来是怕吓到客人,二来是怕温梨笙丢他脸面,鲜少有叫她去前院吃饭的情况。 “景安侯世子。”小厮把头压得更低了。 “谁?”温梨笙大为震惊。 “景安侯世子。”小厮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去,就说我生病了,病的快死了,下不了床。”温梨笙果断推脱,说出的话不带一丝停顿。 话刚说完,余光就看见温浦长站在斜西方的小窄门处,面无表情的看着温梨笙。 “爹,”睁眼说瞎话当场被抓包,温梨笙也没有半点羞愧,瘪着嘴泫然欲泣:“你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若是行为不当惹了世子爷发怒就全完了,你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你也只有我这么一个爹,”温浦长脸上一派平静:“你要是不想把我气死,就赶紧收拾收拾滚出来吃饭,世子爷尊临温府,还由得你说见不见的?” 温梨笙倒是没想到那么多,经温浦长一说才想起来,像谢潇南这种身份的来温府做客,自然是全家上下一起有多少算多少要去大门口迎接见礼的,虽然这府中姓温的才两口人。 温梨笙无法,只得让鱼桂稍稍整理了有些乱的头发,又换上淡绯色的雪纱长裙,老老实实的跟在温浦长身后一同前往温府大门。 门口早已站好了两排侍卫,温府的老管家及平日里得重用的下人守在路旁,见温家俩主子一前一后的走出来,便自然的跟在后面,低着头垂着眼,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等着。 天气闷热,温梨笙耐心不足,站一会儿就有些心浮气躁,想跟鱼桂要一把扇子扇凉,然而身子刚动就被温浦长警告似的看了一眼,只好又重新站好。 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一辆墨黑色的马车由远及近,车檐系着四个吉祥结坠长缨,车身上好似以金色笔画出的图腾纹样,像一朵正在开放的花。 她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立即想到了沈嘉清在大峡谷上说的话。 “那马车看一眼就知道是景安侯府的。” 确实,一下子就能猜到这是谢家的马车。 很快马车到了跟前,温浦长带着众人上前几步,而后稽首行礼:“下官温氏,恭迎世子尊驾。” 温梨笙也跟着行礼,头埋得很低,做足了礼节。 谢潇南从马车上走下来,受了这一礼,站定后才让温浦长罢礼,目光在温梨笙身上一瞥而过,而后连同着一大群人进了温府。 温浦长笑呵呵的与谢潇南交谈起来,一路上说了沂关郡的特色菜与出了名的景点,皆是关于吃喝玩乐的,谢潇南偶尔说一两句,眼睛也不会乱看,乍一看像是有些走神似的懒意,但实际温浦长说的话他都能应上。 温梨笙发现,谢潇南平常与人交流的时候,面上并不会有笑容,带着些拒人亲近的疏离。但与温浦长说话的时候,眼中却带着隐隐笑意,融化了周身的疏远气息。 他虽不是喜形于色,不过变化时还是有些明显的。 很快走至正堂,谢潇南被请进堂后,温浦长就对下人招了招手,一道道菜陆续摆上桌子。 温梨笙沉默落座,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文静样子。 温浦长笑着道:“下官这温府,就我们爷俩,礼数若有不周之处,还望世子见谅。” 谢潇南像是有些兴趣:“这么大的温府,就你们父女两人?” “是啊,”温浦长道:“她娘身子骨弱,生了她之后患了病,没多久就过世了,我调来沂关郡之后也一直忙于官署,所以我这闺女自小就管教不足,今日还让世子见笑,若日后有冒犯世子之处,您尽管说,我定会好好收拾她。” 谢潇南轻笑,没有应声,而是看了温梨笙一眼。 就见她塌肩垮腰的坐着,手支着脸颊,专注的盯着一盘盘递上来的菜,仿佛一张口,口水就要溢出来似的,压根没注意他们这边在说什么。 等菜肴上齐,公筷摆上,这场看似家常却又不大家常的饭才开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