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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生花道过谢后便阖起眼安静躺在盛秋怀中。 她累坏了,又重伤初愈,需要休息。 海生花不动, 盛秋更不动,若非海风拂过时还会吹动两人半干半湿的发丝,若非胸口处还有呼吸带来的微弱起伏,两人几乎像两座雕刻在礁石岩上的石像。 乱天音也无意打破这番宁静,他垂眸看着面前摆着的琴, 只在梵音试图碰触琴弦时将她的手弹开。 扑簌。 海面上冒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是那个没有姓名的小鲛人, 他竟一路跟了上来,还潜在海面下悄悄看了那么久, 直到这会儿才现身。 小鲛人冒出头来后谨慎地观察着礁石上众人,然而除了梵音听见动静回头瞥他一眼, 其他人都毫无反应。 于是他胆子大了些,缓缓拨动着海水游到礁石旁, 两只生有薄蹼的小手扒着礁石边儿, 探着头朝盛秋怀里看。 盛秋抬眸, 对上小鲛人琉璃珠子般漂亮的眸子。 “她死了吗?” 小鲛人神情看起来有些哀伤,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盛秋笑了笑, 冲他轻轻摇头,“没有哦, 她还活着。” “那她为什么不动?” 小鲛人又问。 “因为她受伤了,在休息。” 盛秋低声道。 小鲛人闻言哦了一声,趴到礁石边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海生花的背影。 “你很关心她,因为她是你的同族吗?” 盛秋随口问他。 小鲛人抬眼看着她, 色泽浅淡的眉毛缓缓拧到一处, “不是。” “她……她眼睛跟尾巴像我娘亲。” 鲛人的眼睛与尾巴颜色是一样的, 譬如海玉跟眼前这个小鲛人,都是青色的眼睛与尾巴,海生花则是蓝色的眼睛跟鱼尾。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躺在盛秋怀中的海生花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你醒了。” 盛秋立刻收回目光看向她,“感觉好些了吗?” 海生花很轻地点了一下头,“好多了,多谢你们。” 沙哑的嗓音响起,一旁偷偷关注着海生花的小鲛人动了动两片同样生有薄蹼并露出鬐刺的耳朵。 海生花又扭过头去看向小鲛人。 在盛秋乱天音等人看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两人不过只是在对视着而已,不过盛秋清楚,她们是在用鲛人特有的方式交流。 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小鲛人的神色渐渐变得开心起来,青色的尾巴不时抬出水面轻轻落下,拍起一个又一个细碎的白浪。 过了片刻,海生花胳膊用力撑坐起来,转过头再次看向盛秋。 “无妄海的风暴停了。” 她用意念传音道,“你……要走了吗?” “是啊,我们该继续出发了。” 盛秋淡笑道,“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要回北麓渔村去吗?” “北麓渔村”这个名字让海生花的脸上浮现出片刻恍惚。 “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似乎要被融进风中,“在脱离黑风暴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阿爷的声音,但我用尽全力都听不清他想告诉我的是什么。” “他可能是想要告诉你,你长大了,该为自己活下去了。” 盛秋回想着记忆中海玉的样子,在溯生石上看到的记忆虽然残缺,但她确定,海玉是不会忍心看到海生花因为自己的缘故被一生束缚在那个小小的渔村中的。 至于北麓渔村。 在海玉没有流落到渔村前,人类已经在那里生活了漫长的岁月,诚然,海玉跟海生花背地里的帮助让他们这些年日子好过了不少,可就算没有他们,渔村也不会消失。 退一万步来讲,以海生花的身体情况,倘若不走,大约也只能再坚持个把年而已。 不管是对北麓渔村来说,还是对海生花而言,这场离别或早或晚都会来临,不过一者生离、一者死别的区别而已。 在盛秋看来,海生花已经被束缚得太久了,她该自由了。 “你阿爷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听了盛秋的话,海生花沉默了很久。 她把海玉留下的鲛珠握在掌心一直摩挲着,最后轻叹一口气,双手捧着那颗鲛珠将它举到盛秋胸前。 盛秋带着几分疑惑睁大了眼,这是要作甚? 海生花的口中吟诵出一段晦涩难懂的话语,随着话音一个个落下,鲛珠内发出一片淡淡荧光,那荧光渐渐涌出来,没入盛秋心口处。 ——自海生花醒来时就一直留意着这边儿的乱天音见状微微挑了下眉。 “这是?” 盛秋低头看着自己心口,那道光没进去时什么感觉都没有,她一时间搞不清海生花到底在做什么。 “这是一种来自鲛人族的祝福。” 海生花冲盛秋笑起来,“其实也帮不到你什么,但你不是说要去海族据地,这个可能会帮到你。” 咦? 海生花怎么知道她要去海族据地的? 盛秋疑惑了一秒就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小鲛人跟她说的。 “海族与修士常有贸易往来,原本对到访的人类也是欢迎的,只是有了这个。” 海生花顿了一下,嘴角又一次漾起笑容,“这是你们得到海族友谊的证明,不知道能帮到你们多少,但至少不会有坏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