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师徒虐文里当绿茶 第105节
只是一只烧鸡还没有彻底推挤进去,他就听到里面的傅燕沉说。 “我有时候会想我是不是多余的。” 若清一生气,直接把手里被荷叶包裹的烧鸡打了进去,等着这条缝隙里没了其他遮挡,他就叉着腰去骂傅燕沉:“说什么胡话!关久了脑子关傻了是不是!” 今晚的傅燕沉与平时不同,他沮丧地说:“我记着我爹娘对我很好,可有时候躺在床上想一想,又觉得我可能是记错了,其实过去没人盼我好。” 他努力地把想说的表达清楚。 “我听我娘说,我们家的家徽是鹰,可家里的长辈却给我起了个燕字,是燕也就罢了,还要我沉下去,飞都飞不起来,你说,带着这名字,我能好到哪里去?家中人若是没读过书我还能理解,可他们不是目不识丁的莽汉,却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说,起这名字的人真想看我好起来吗?” 若清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就说:“你为何突然想起这些事?” “我没有。” “我只是……” 话到这里停下,踮起脚的若清久久没能等到之后的声音。 “我只是怕我想太少了。”许久后,傅燕沉说:“前些日子我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本想拿给你看,可路上遇到了其他师兄,他们抢过纸,笑我名字不好,是只注定飞不起来的燕子,所以我忍不住回想了一下,爹娘为什么会给我起这个名字,他们是真的很喜欢我吗?” 若清不是傅燕沉的爹娘,自然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不过…… “也许是取了你爹娘在意的字。”若清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 傅燕沉声音不变:“是吗?” 若清听得出来他很失落,就把白净的小脸努力地贴在石缝上,露出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认真地说:“你、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改一个字吧?” 傅燕沉说:“不用了。” 若清踮脚站得累了,就站直了身体,伸出一只手放在石缝旁,以此告诉傅燕沉他还在,然后在墙壁外对着一墙之隔的傅燕沉说:“可我盼着你好啊!” 他的声音脆生生的,害怕傅燕沉听不清,隔着墙壁大声喊着:“我总想你日后比其他人活得都好!你要自在地活给我看啊!” “……你吵什么。” 一直不动的傅燕沉在这时别扭地侧过身捂着耳朵,像是被他吵到了,可若清瞪大了眼睛去看,又见他露出的半张脸红到藏不住。 画面到这里一转,变成了喜气洋洋的年节前夕。 十二岁的傅燕沉来到若清身后,身上穿的衣服和若清穿的一样厚重,却比若清灵活不少。他见若清坐在门槛上,挤开了独霸门槛的好友,还未抽高的身子弯起来,顺利地霸占了另一侧。 他们两个人弯起腰靠在一起,就像是两个团子挤在了一个门槛上,也像是两只小麻雀挤在了同一根枝条上。 那年的傅燕沉第一次听到人长大终会走散的话,急匆匆地过来问他。 “你会变吗?” 他问。 “不好说。” 若清回答。 “那……”傅燕沉犹豫片刻,又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若清想也不想道:“我会啊。” “那我们说好了。”傅燕沉朝他笑了笑,露出一个小虎牙,“只要你不抛弃我,我肯定会陪着你。” “好啊,以后你要是找不到娘子,我也找不到娘子,我们就在一个院子里生活,我们可以一起务农,一起外出打猎……” “等等,你身体不好,你说的这些事你能做?” “那就……你背我着务农,我在你背上陪你说话,告诉你怎么翻土。” “所以受累的还是我?”傅燕沉瞪圆了眼睛,没有好气地说:“那养你还不如养鸟,我要是带只鸟出去务农岂不比背你轻松?” 若清声音也大了起来,颇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你怎么说话呢!我们俩关系天下第一好!交情这般深,谁还计较谁累谁不累!” 傅燕沉听到这里忍不住扬起嘴角,被哄得晕头转向,只是高兴没多久,他又眯着眼睛去看若清,大大咧咧地将手伸进若清的衣领,掐着若清汗湿的后颈,像是拎着一只小猫。 “你说话就说话,流汗做什么?心虚?” 若清底气不足地说:“没有……” “没有你移开眼睛做什么?” 他见若清转过头,改掐若清的脸,坏脾气又来了。 “你心虚什么?难不成你方才说的话是假的?难不成我们俩不是第一好?” 若清哎呀呀地叫了两声,紧皱着眉:“你给我轻点!” 他一拳砸在傅燕沉的肩上,却是毫无重量的一拳。 他对傅燕沉说:“这件事我怎么可能说谎!我们俩当然是天下第一好了!即便来日我们身边有别人出现,我也不可能让那些人排在你前面!” “你可说定了。”傅燕沉不太信他,“你能做到吗?” “有什么不能!” “说好了?” “说好了!” 而后记忆里的人一声比一声响,说话时是在玩闹,说出去的话却不是玩笑。 若清看着这一幕,看着看着就笑了,因素音变得难受的心也找回了跳动的力气,变得好了许多。 山洞外雪已经停了,若清找回了属于自己的温度,也开始放下心里的纠结。 他想去找回傅燕沉了。 有误会也不要紧,对方生气与他闹也不要紧,只要把误会说清,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他想,未来的路太长了,这条路他也许要花很久去走,但不管怎么走,他也不想把傅燕沉弄丢。 他想离开这里了。 他要去把与他闹别扭的友人带回来,然后与小师叔回到清原,忘了素音,像以前那样活着。 那时傅燕沉还是傅燕沉,他还会与自己坐在一处,懒洋洋地晒太阳。 他的日子不会变,也不会再失去什么。 他会好好的活下去。傅燕沉也是…… 盼望重逢的想法给了若清不少力量,让他有了去行动的渴望。不多时,咚咚咚的鼓声在耳边响起,以游魂状态陷入昏睡的若清在这个念头的支撑下,一点点找回了神志。在街上飘动的游魂睁开眼睛,在莫名力量的指引下入了一旁的红色火墙,随后撞入了自己落在火墙中的rou身上。 若清的思绪随着这鼓声回来,再睁眼时发现四周只有刺目的红光。他心里一急,弄不清眼前的红是什么,十分的不安。 也没给他看清的时间,在他睁眼的那瞬间红光大盛,他被再次亮起的红光刺了一下眼睛。 红光过后,白光大显,他又失去了漂浮时的轻盈,重重地摔倒在地,鼻尖闻到了衣物烧焦的刺鼻味道。 很痛。 因为眼睛被光刺到,若清暂时看不到什么东西,他皱着眉,习惯性地把脸对准了左侧,又转了个身看向身后。 此时风势减小。 说来也巧,在若清转身的那一刻,他那双被光晃得暂时看不清东西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因此他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站着的澶容受了不轻的伤。 “小师叔?” 他心中一紧,想也没想,径直朝澶容奔去,不知一双熟悉的眼睛在他身后一直注视着他。 他身后那人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幕出现。那人错愕地看着他,看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扫过,毫不犹豫地移开,不曾迟疑地奔向澶容……今日风和日丽,太阳并未藏在乌云里,它就在每一个人的头顶,日光耀目,可不知为何,青城的天落在下方的人眼里却是永不放晴…… 幼时的童谣依旧唱着,然而随着年岁渐长,唱着童谣的声音变了味道,唱着歌的人也不如年幼时赤诚单纯。 不知是谁在风停时笑了一声。 城里出现的火墙极为诡异,它并不是一直停留在一个位置,而是随着时间一直变化,快速地移动。 如果只是单纯的移动当然不能算作诡异,火墙真正诡异的地方是随着火墙的移动,周围的场景和人物都会变动。 傅燕沉跪在红光前方,有时会来到城东,有时会来到城西,面前站的人有时是表情错愕的修士,有时是若有所思的怀若楼。所幸红光在原地停留的时间不长,傅燕沉如今还算安全。 青城中没人知道这红光象征着什么,也没人知道这红光闪过景色人物变动代表了什么。 这是谁的力量傅燕沉心里清楚。 邺蛟骨在澶容有意废掉他的时候发作,一面护住了自己的宿主,一面又以自己恐怖的实力扭转了他所处的劣势。 邺蛟是强大的,这点傅燕沉一直都知道,只是傅燕沉望着那看不到尽头的红色火墙,实在没想到邺蛟会如此强大。 眼下受邺蛟骨的影响,怀若楼不在这里,澶容也不在这里,他应该抓住邺蛟骨给他带来的机会离去。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很累,也不想迈开脚步,心里总是装着一件事,放不下的还想要去找找…… 而这时不知是不是上天见他可怜,于是把他心里的那点放不下送了过来。 一抹白出现在视野中,不似澶容清冷如云中月,也不似清原掌门寒如雪。那是一朵柔和的云,背靠着蔚蓝的天空,悄然地飘了过来,不带有任何让人紧张胆怯的色彩,只给人一种平和温柔的感觉。 ——若清。 舌尖抵着牙齿,一种莫名的委屈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出现。 傅燕沉不知道若清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他便看到男人就那样站在那里,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而后他的眼睛与那人的眼睛对上,电光石火间,傅燕沉的脑海里出现了许多想法。 他想要向若清抱怨,说说自己在这里遭受的委屈,他想要告诉若清清原已经容不下他,他想说自己不是没有努力过,只是他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公平的对待,而他累了,不想日复一日的解释,也做不到在清原久留。 只是这些话还没说出口,在他惴惴不安地看向若清时,若清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掠过——若清毫不犹豫地转头看向对面。 意外再次发生。 在同一时间,澶容和清原众人的身影在红光再次闪过移动时出现,人群中的澶容向这边看来,先是看到了若清,然后越过若清看到了他的身影…… 接下来发生的事好似放慢了数倍。 傅燕沉愣愣地看着若清转过头,黑发在颈侧飘过,而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澶容跑了过去。 那人没有问他这一身伤,也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只留下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小师叔,好似眼里只装得下澶容,像是澶容的存在早已比周围的一切都要重要…… 傅燕沉觉得若清就像只漂亮的蝴蝶,他欢快的奔向对面的鲜花,从未在意过身后的落叶是否祈求过他的停留。 自此,傅燕沉有些忘了自己为什么要一直跪在这里不离去。 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主人踹了一脚还要守着家门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