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都市小说 - 纸玫瑰(合集)在线阅读 - 纸玫瑰(下)10 世上哪见 sんⅵ

纸玫瑰(下)10 世上哪见 sんⅵ

    秋天像个冒冒失失的孩子,在你猝不及防时,突地光临了滨江。昨天还是琦丽夏光,太阳刺得你睁不开眼。今日满街落叶飘零,天暗地灰,花儿耷拉着头,一派秋色萧瑟。

    早晨,时针静静指向七点半。白雁蜷缩着身子,贪恋被窝里的温暖,把头又埋了进去。连续上了两个夜班,今天她休息,不要着急起床,但十点时要到火车站送下明天。

    时间过得真快,明天一个半月的休假都过去了,而她也离婚一个月带十天。

    这一个半月,对于商家是喜忧参半。

    忧的是他们自以为很精明、很自重的女儿商明星居然在滨江卖yin,不仅如此,还欠了一笔高利贷。商妈哭得吼得地动山摇,盛怒之下,心脏病发作,若不是抢救及时,差点魂归西天。商明星跪在商妈床前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让爸妈伤心的事。商妈本来想不认这个女儿,后来在商明天的规劝下,认是认了,但她定下一条规矩:在她有生之年,商明星不准踏出云县一步,要天天到她眼皮之下报到。她还嫌不解恨,给商明星剃了个大光头,让商明星没办法出门,在家面壁思过。

    商家在此重创之时,迎来了商明天的女战友。在把女战友接去云县时,商明天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mama病倒在床,需要一个巨大的惊喜来冲去她心底的灰暗。另一方面白雁也特别想看到他过得幸福。女战友对他又情深意重,在得知明星的事后,不仅没有一点歧视,反而劝慰商明天,还说要找父亲的朋友给明星找一份正当工作,那样明星再不会误入歧途了。

    如果不能和心爱的人结合,能娶到女战友这样的妻子,是把今生的遗憾降到最低。

    于是,女战友以商明天女友的身份去了云县。

    虽然不能立即举行婚礼,但商妈在这么巨大的喜悦面前,奇迹般的康愈了,欢喜地领着未来媳妇走亲访友,见人就夸媳妇有多俊有多优秀。

    这股子快乐,身在滨江的白雁也感受到了。昨天晚上,冷锋和她一起请明天和女友吃饭,为他们送行。

    明天的女友,真人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大方,性情也好。一顿饭的辰光,她的视线一直看着明天,时不时向明天小小声地撒个娇。明天总是温和地应着她,但在没人看到的角落里,明天会情不自禁地叹气。

    吃完饭出来,冷锋把他们先送到宾馆,然后再把白雁送回租处。

    冷锋开玩笑地问白雁,他想上去喝杯茶,可以吗?

    白雁状似随意地说道,在医院呆了二天,家里一团乱,等以后收拾干净了,再邀请他上去。

    冷锋摸了摸她的头,替她打开车门,笑了笑,就走了。

    白雁上楼,还没到门口,听到手机响,一接,是明天。

    “我出来买点土特产带回部队,顺便看看你有没有安全到家。”明天站在树荫下,路灯淡黄的光束透过树隙,斑斑勃勃,撒了一身。

    “滨江的治安挺好的。”白雁笑道,离明天有一臂的距离,她探头看明天手中空空如也,“超市快要关门了,你快去吧,你朋友还在宾馆等你呢!”

    “小雁”明天喊着,声音颤颤的。

    “嗯!”她乖乖地应着。

    “小雁,我想抱下你,最后一次。”明天咬着唇,深呼吸。从此以后,他有了女友,所有的人生都要对她担起责任和义务。他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想念小雁,也不能表达出对小雁的关心。小雁只能在他心底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中,在夜深人静时,他醒着,独自悄悄地回味。

    “明天,不了。”白雁轻轻摇了摇头,“别学那些坏男人,心里面装一个,眼里看一个。你对一个人实心实意的好,才能得到别人百分之百的回报。你现在是有女友的人,再抱我,对她不公平,也是对我的不尊重。明天心里面想什么,我都清楚,不要说,也不要做,这样就好。我以后也会过得和你们一样好。”

    明天强抑住心底泛滥的心酸,点点头,“好,那就不抱。小雁,以后交朋友,要先请人打听一下,别给别人伤害你的机会。”

    “不会的,康领导是个例外。”

    “小雁,其实冷锋是个不错的男人。”

    “嗯,我们医院公认的。”

    “他父母都不在,也就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世故,和他做朋友,不会太委屈。而且他失去过亲人,一定特别懂得珍惜家人。”

    “明天,你真唠叨哎,你是不是担心我嫁不出去?我妈都不cao这份心,你cao什么呀?快走,快走,不然你女友要发寻人启事了。”白雁抬抬手,催促道。

    商明天默默地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小脸,闭了闭眼。

    “小雁,再见!”没等白雁回应,他冲上去,搂抱了白雁一下,然后急促地松开,转身而去。

    这一次,是真的再见了。

    以后,白雁是某某人的白雁,他是某某人的明天。他们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白雁把手指塞进嘴巴里,泪如雨下。

    那十几年相伴的时光,今生,已成绝唱。

    “阿嚏!”白雁把头探出被子,嗅到清冷的空气,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揉揉鼻子,睁开眼,对着天花板先发了会呆。

    这是在她的新租所,不是在原先的家。

    人,从苦到甜,适应得很快。而从甜到苦,怎么也不能接受!刚住进租处的几天,她早晨醒来,都恍恍惚惚的,似乎自己还睡在原先的小公寓,她和康领导短暂的婚姻,只不过是一场光怪迷离的梦。

    等到洗好脸,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才慢慢地回过神,那不是一场梦,她结过婚了,然后离了。

    关于她的离婚,医院里是说得风生水起,什么样的版本都有。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两个人地位差别太大,她配不上康领导。柳晶听到后,很义气地为白雁争辩,说是白雁先不要康领导,别人同情地一笑。白雁到无所谓,医院里人多,她能充当几天的绯闻主角?果真,在秋凉袭人时,也就没人再谈起她这位市长助理的下堂妻了,护士长兴致勃勃地又为她开始介绍对象。

    “白雁,你说我们属于大龄剩女吗?”柳晶问白雁。

    柳晶现在很热衷相亲,不管谁介绍,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她都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兴冲冲地去展示自己,结果总是灰溜溜地回来。

    “也不知好男人都躲哪去了,我见到的都是恐龙级别的,真是白煞我那条六百元的裙子。”柳晶扼腕叹息。

    “二十四岁是大龄吗?”白雁问她。和她相反,白雁是不管谁介绍,不管对象是谁,她一概不见。不知是以前没好好睡觉怎么的,白雁一有空闲,就是抓紧时间,昏天黑地胡睡,有时连饭也睡省了。

    白雁觉得自己和柳晶属于另类份子。她顶着市长助理前妻这个头衔,一般人是不敢染指的。柳晶呢,和准老公同居了几年,等于是半拉子夫妻,其他男人不太能接受。她们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算是不好处理的半成品。婚姻前景不乐观。

    柳晶最近受到了一个很大的打击。有个同事为她介绍了个离异男人,还带着个小孩。

    男人到是个不错的男人,可是离异了,就像一块美玉中有了点显目的瑕疵。柳晶相亲回来,抱着白雁大哭:“雁,我怎么就落到这份上了?我长相不错,收入不错,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像张白纸似的好男人呢?”

    白雁白了她一眼,“你是找纸还是找男人?”

    “我两者都要。”

    “那你自己是什么?”白雁问得很刻薄。

    柳晶哑然。

    过了两天,柳晶又找到白雁哭诉。滨江市政府出台一条新政策:为了鼓励更多的教学精英投身到滨江的教育事业中,为了挽留滨江现有的教学精英,滨江市政府在西郊兴建几幢教师公寓。教绩杰出的高三老师可以分得近二百多平米的公寓,而房价每平米不足三千。

    李泽昊就是属于教绩杰出之流。

    这个打击对柳晶太大了。滨江市现在的房价都在每平米近一万,以前,她和李泽昊说,这一辈子,只想有一套五六十平米的公寓就好了,不然买个二手房。现在,二百平米呀,还不要多少钱,可是却是属于李泽昊和另一个女人的。

    她花了十四年的心血,付出感情和心力,把李泽昊调教成这样,成果却是别人享受。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呢?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坏人有恶报。为什么现在偏偏是恶人活得趾高气扬,我们这些善良之辈却在这里忍气吞声?”柳晶很不甘,“以前,他总对我说要节省,不能乱花钱,现在我经常看到他们在外面花天酒地。听说,暑假时,他还带那个贱人出去旅游来着。”

    白雁微微一笑,“你以为这是好事?”

    “难道不是?”柳晶抹了一把泪。

    “激情如火,可以燃亮半个天空。但能撑多少时间?最终,所有的人都归于平淡。能在平淡的日子坚守着,我觉得那样的婚姻才能长久。”

    “我怎么听不懂?”柳晶眨巴眨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又啪答啪答往下掉。

    白雁拍拍她的肩,让她伏在自己的肩膀上,哭个痛快。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呜呜地转个不停,白雁慌忙伸手抓住。为了睡得安稳,她晚上都把手机调成震动。

    “喂咳,咳”白雁一接电话,嗓子有点哑,清咳了两声。

    “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是在床上,白小姐。”冷锋凉凉地说道。

    白雁捂着话筒,小心翼翼地坐起,眼珠转了几转,装作很清醒很正常,“冷医生,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告诉你,现在是北京时间九点二十,我现在的位置是你家楼下的花坛前。”

    白雁腾地从床上跳起,就往窗前跑去,探头一看,冷锋扬着手机,对她笑了笑。

    她揉着乱蓬蓬的头发,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啊”地尖叫一声,手机一丢,忙冲向洗手间。

    结果,白雁赶到火车站,只来得及在月台上和商明天打了个照面,火车就徐徐开动了。

    商明天站在车门口,对着白雁挥挥手,他张嘴说了什么,白雁迎着风,一个字也听不清楚。她想走近点,火车却越开越快。她跟在车尾追着,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再也追不动了,白雁弯着腰,按住膝盖,大口呼吸,抬眼看着火车在视线中成了一个黑点,不知怎么的,嘴一扁,眼泪就下来了。

    这一别,又是几年呢?

    冷锋默默地站在她身后,等到白雁情绪平静下来,再把眼泪拭干净,转过身,他才向她走过去。

    “咱们走吧!”他没有问她怎么了,或许他很清楚她怎么了,但他认为已经没有必要去讨论。

    白雁又回头看了看长长的轨道,胸口仍在起伏。

    两个人上了车。

    “你今天是什么班?”其实像冷锋这样的专家,医院恨不得他全年无休,但冷锋有时也给自已放个假。不然,神经整天绷得紧紧的,会让人崩溃。

    冷锋专注地看着前面的公路,“我今天休息。一会陪我去个地方。”

    “哪里?”白雁还沉浸在别离的伤感中,懒懒地托着下巴,随口问道。

    冷锋瞟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方向盘一转,车拐进了一条宽敞的街道。

    “这不是原先那个旧城吗?”白雁看着窗外突然跃入眼帘的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愣住了。

    “对呀,那边是滨江最大的一个商贸中心,再过去一点是个带着湖泊的公园,四周是一圈高档住宅小区。哦,最西面,建教师公寓。以后,这儿是滨江人口最密集的地段,环境也是最好的,服务设施周全,生活非常方便。”冷锋把车停在一个新建的售楼处前,率先走了进去。

    听冷锋说起教师公寓,白雁估计就是柳晶的伤心地,进门前,忍不住扭头向西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还真看到两个眼熟的人,白雁不禁眯起了眼。不奇怪,现在八月底,学校还没正式开学,辛勤的园丁们有时间为自已做点私事。

    可是园丁好像心情不太阳光灿烂。

    李泽昊脸板得像块风僵的化石,埋头向前直冲,伊桐桐小嘴撅着,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有趣的是,贤伉俪没有手牵手,而是一前一后,像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李老师,来看房呀!”白雁等李泽昊快走到跟前,笑吟吟地扬声打招呼。

    李泽昊听着这耳熟的声音,一愣,抬起头,铁青的脸刷地一下红了,目光躲躲闪闪。而伊桐桐快捷地走到李泽昊身边,把手塞进他的掌心,挺直了腰,嘴角弯起,以示恩爱的程度无人可分割。

    “你也来看房吗?”李泽昊一问出口,感到有些奇怪,他去过白雁的家,房子挺大,挺豪华。

    “陪个同事来的。哦,就是你和柳晶吵架那天,和我一起过去的冷医生。”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泽昊脸上的红立时成了酱紫,巴不得地上找个洞钻下去。

    “昊,我走得有点饿了,我们去韩国餐厅吃烤rou,好不好?”伊桐桐可比李泽昊沉得住气,挽着李泽昊,娇柔地扭动腰肢,眼风瞟都不瞟白雁。

    李泽昊脸僵着,没肯应声,但也没拒绝。

    白雁觉得好笑。李泽昊家境也不富裕,那房子房价再便宜,算上装璜,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她清楚这个时候,李泽昊是能怎么省就尽量的省。去吃韩国烤rou,心里面不知多心疼呢!换作柳晶一定会说:“老公,咱们回家自己做,干吗把钱给资本家赚?”

    可惜伊美女不懂李老师的心哦。

    “李老师,不知你们教师公寓有没有小户型出售,有的话,我也想订一套。”白雁浅浅笑着。

    “你不是有房子吗?”李泽昊小心翼翼地问,生怕白雁说是为柳晶订的。

    “我离婚了。”白雁淡淡的语气,就像说“太阳出来了”一般自然。

    可听在李泽昊和伊桐桐的耳朵里,却不亚如从五千米的高空扔下一枚巨型炸弹,把两人炸得血rou横飞。

    李泽昊条件飞射地侧身看着伊桐桐,伊桐桐丽容苍白,两眼发直,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心中的情绪有多么的不平静。

    “白雁?”冷锋在里面转了一圈,没看到白雁进来,忙寻出来。

    “就来,就来!李老师,再见!有空去我们医院玩玩呀,要是你女友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找柳晶,都是熟人,开开后门,不收钱。”

    白雁挥挥手,一路小跑地走进售楼处。

    李泽昊与伊桐桐像两根木桩,无言地向前移动。手虽然仍牵着,但却各怀各的一份心思。

    怎么说呢,负心男人也不好做。

    李泽昊认准了伊桐桐是今生的挚爱,咬牙做了回现代陈世美,与订婚十四年的未婚妻柳晶分了手,自然在学校里掀起了惊天波澜。李泽昊为了证明自已是屈服于真爱的召唤,而不是移情别恋,处处与伊桐桐秀恩爱,百分百的顺从伊桐桐。除了上课,两个人就如同一对连体婴似的。花前月下,举杯共盏,对镜画眉,着实过了一段赛鸳鸯的生活,也成功地堵住了众人之口。学校呢,反正是认教学能力,对老师的个人隐私,不太过问。

    可是,一个多月之后,李泽昊心里面有点不是滋味了。首先是伊桐桐现在居住的公寓和开的那辆跑车。原先,他以为是伊桐桐父母宠爱女儿,买给伊桐桐的。有次,伊桐桐的父母到滨江来,他请他们到饭店吃饭,交谈之中,得知伊桐桐的爸妈只是一般工厂工人,早已下岗在家。为了让女儿上艺术学院,差不多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现在年纪大了,盼着伊桐桐养老呢!

    李泽昊当时坐在桌上心里面就打起鼓,等到把伊桐桐爸妈送走,他才问伊桐桐,那房子和车是哪来的?

    伊桐桐支吾了半天,看着李泽昊严峻的表情,只好说了实话。

    李泽昊一听就炸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羞辱嘶咬着他的心。他要伊桐桐立即把房和车全退给康剑。

    “那我住哪里?和你一块挤教师宿舍,几个人共用一个洗手间?”伊桐桐气愤地问道,“再说那车那房,我又没向他要,是他为他的负心买的单。”

    “你现在是我的女友,却住着别的男人给的房,你让我这脸往哪搁?”李泽昊挥着手,攥起拳,有想打人的冲动。

    “该搁哪就搁哪,反正在你没有房子之前,我不会搬出去的。”伊桐桐和他赌起气来,一点不肯退让。

    李泽昊气得甩门而出,那是他们之间第一次闹别扭。

    后来,还是李泽昊先低了头,不然能怎样,分手这样的话,他舍不得说出口的。

    暑假里,李泽昊接了几个家长的委托,为他们的孩子开小灶。另外还接了几个培训班的工作。只要能赚到钱,时间能挤得出来,他差不多什么活都接。

    辛辛苦苦赚了一个暑假的钱,没够陪伊桐桐去了一趟海南、买几件换季的衣裙。伊桐桐花钱向来大手大脚,几乎是月光族。和李泽昊一起后,她还收敛了点,但化妆品不能用太差,衣服按季要换新的,隔三差五要去饭馆换个胃口,时不时还要来点小浪漫,买束花、小礼物什么的。

    李泽昊真的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教师公寓开工那天,学校开了大会,公布够条件住到教师公寓的教师名单。不出李泽昊所料,他分到了一百八十平米的公寓,层次也很好。伊桐桐因是副课老师,又是新来的,没享受得到这样的待遇。

    那个晚上,两个人兴奋得一夜都没什么睡。伊桐桐心里暗道:自己这支潜力股真是押准了。

    李泽小心翼翼地向伊桐桐再次提出退房、还车的要求,伊桐桐搂着他的脖子,没生气,也没回答。

    学校开始缴集资款了,问题也就随之而来。

    “你工作这两年存的钱呢?”伊桐桐得知李泽昊没什么存款时,呆住了。

    李泽昊没敢说他的钱原先是和柳晶存在一起的,分开时,他没脸向柳晶要。“我乱花掉了。”

    伊桐桐急了,“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把我那房卖了,垫上这块,可能还够装璜呢!”

    “不要!”李泽昊一口回绝。

    伊桐桐瞪大眼,“你都到了这份上,还装什么清高。”说着,语气里带了几份嘲讽。

    李泽昊硬撑着,厚着脸皮找爸妈,找朋友,托人向银行又贷了点款,勉强凑齐了集资款,但伊桐桐却再没向他露个笑脸。

    他为了逗伊桐桐开心,今天拉着她过来看房。公寓刚在打基础呢,到处都是泥土和砖块,李泽昊却忍不住憧憬起家中的布置来。

    “桐桐,你爱画画,咱们把西面那个房间专门装成你的画室,好吗?”

    “装,装,”伊桐桐白了他一眼,“你拿泥装,还是拿砖装?”

    李泽昊心里面咯了一下,没有作声。

    伊桐桐偏偏不怕死地继续说道:“你现在已经是一屁股的债了,这装璜的钱,你还向谁借去呢?就凭你那几个工资,又要还债,又要生活,还要装璜,真是天方夜谭。”

    “我会想办法。”李泽昊冷冷地说道。

    “你以为这和你讲题目一样,想就能想出来吗?反正我要一次性到位,马马虎虎的,我不会搬进来。”

    李泽昊张了张嘴,一甩手,“不搬就不搬,没人求你搬。”说完,冷着脸转身就走。

    伊桐桐没想到他讲话这样冲,一委屈,脸也拉下来了。

    真是见鬼,这闹气的场景竟然被白雁撞见。

    伊桐桐气得牙痒痒的,但她现在顾不上这事,她满心满眼都是“康剑离婚了”这个消息。

    他为什么离婚?

    两个人走到了路口,李泽昊松开她的手,把停在边上的摩托车推了过来,看她失魂落魄的样,气不打一处来,吼问道:“你回不回去?”

    “我没聋,你不要这么大声。真是个乡巴佬。”伊桐桐吼了回去。

    李泽昊咬了咬唇,突然一跃,跳上摩托车,发动引擎,呼地一下开走了。

    “混蛋,你回来,给我回来。”伊桐桐傻眼了,这地方,又没村,也没店,他把她扔下来,难道要她走回去?

    李泽昊像是没听见,车越开越快。

    伊桐桐气得直跺脚,站在路边,欲哭无泪。

    “这不是伊老师吗?”一辆黑色的奔驰从她身边经过,又缓缓倒了回来,车窗一开,华兴油光锃亮的脑袋伸了出来。

    “华老板,这么巧啊”伊桐桐惊喜万分的笑容冻结在脸颊上,她捂着嘴,不能置信地对上车中另一双冰冷的眼瞳。

    说实话,这一刻,伊桐桐是不愿意见到康剑的。被扔在灰尘飞扬的路边,头发让风刮得像乱草,脸色因为和李泽昊生气而涨得通红,刚从工地上走过来,鞋上和裤脚上沾满了泥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以前,不管什么时候,她在康剑面前都是保持完美形象的。

    她不想在康剑面前丢脸,她想美艳如花、巧笑俏兮,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里与康剑来个邂逅,而不是现在这个时刻。

    伊桐桐直觉地想躲,可这连棵杂草都不生的路边往哪躲?她咬咬牙,硬着头皮,窘然地以手作梳,理了理头发,尽力露出淑女般的优雅微笑,“康剑,你来视查工地的吗?”

    康剑确实是被华兴拉过来视查商贸中心的开发情形。商贸中心是华兴集团中的标,但他只是主要承包商,其他的分段包了出去,转包费早已到手,所有的转包商已经陆续开工。华兴赚得不少,心里面对康剑感恩戴德。这人有个好处,就是很有分寸。他知道现在这个时期是康剑竞选城建市长的关健,工程来不得马虎。钱要赚,工程质量和工期也要抓。他把这事还真当个头等大事在做,这不有了点成效,就把康剑拉来显摆显摆。

    今天下午,省住建厅的领导来滨江检查工作,康剑有个汇报发言。他准备一早上好好看下简单写的稿子,没想出来。但华兴好说歹说,他无奈,拿着一叠材料就随华兴上了车。

    视查完工地,总体来说,他是很满意的。他看时候不早,催着华兴送他回办公室。坐车的一点时间,他正抓紧在稿子上勾勾画画。

    车,戛地一停,康剑抬起头,想看看怎么一回事,发现原来是伊桐桐站在车外。

    康剑心里面冷冷地一笑:这个华兴真是个人精,刚刚在工地上旁敲侧击地问他是不是真离婚了,他瞪了华兴一眼,离婚还有真假吗?华兴然后千方百计地就把话题往这边引,想套出他离婚的真正原因。

    他没理华兴。

    华兴这一停车,估计是猜测他对伊桐桐仍余情未了。康剑讥讽地把倾了倾嘴角,对着伊桐桐面无表情、平静如水般地点了下头,又低下头继续修改稿子。

    华兴这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呀,康领导这是矜持呢,还是掩饰?他到底要不要怜香惜玉让伊美女上车?

    如果称了领导的心,是好事,如果会错了意,那可就犯了大忌了。

    伊桐桐这边,脸一阵红,一阵白,心里面酸溜溜的。康剑是没把她当路人,但这比当路人还让她感到羞耻。在他眼里,她是空气,不,空气对人体还有益,她对他,简直就是可有可无、毫无干系的。

    伊桐桐不禁对康剑又恨上了几份。

    正僵持着,前面“突突”地响起一阵摩托声,几人一起抬起头。

    这下,伊桐桐死的心都有了。

    李泽昊开了一大段路,想想还是心不忍,又折了回来。但他还不想先低头,摩托车没有熄火,距离伊桐桐十多米,他等着伊桐桐自己主动走过来,说一两句软话,他也就满足了。

    但等李泽昊看到停在伊桐桐身旁的车和车里坐着的人时,心刷地凉透了。

    他没有立即掉头,只是咄咄地瞪着伊桐桐,眼一眨不眨。谁没有自尊?

    伊桐桐想起昔日曾在康剑面前放豪言,要找一个胜他百倍千倍的男人,可眼前这个满脸是灰,像出土文物的男人,根本连康剑一根脚指头都抵不上!

    华兴瞧瞧李泽昊,再瞧瞧伊桐桐,问了句:“伊老师,你认识那个人吗?”

    康剑微微闭了下眼,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笑,偏偏给伊桐桐看到了。

    “你有本事走,就别回来呀!”伊桐桐这时,顾不了形象了,她幽怨地瞟了瞟康剑,一肚子的气没处出,全撒向了李泽昊。

    “是不是我回得很不是时候?”李泽昊目光冰寒,语气森冷。

    “明明是你对我先凶的,你根本不讲理,你”伊桐桐又是羞又是气,“你”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到是眼眶一红,珠泪滚滚。

    华兴暗自庆幸刚才没让伊桐桐上车,怪不得领导不闻不问,没一点表示呢!原来伊美女已另投他怀了。美女,玩的就是个新鲜,谁喜欢隔夜的凉茶。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读书人的清高底限,让李泽昊不想与伊桐桐争辩,他只问一句,如果伊桐桐回答“不”,他掉头就走。

    爱情,应该含有包容。但再宽广的包容,也不能接受对方心里面装着另一个男人。

    “我”伊桐桐楚楚可怜地瞄着康剑,巴望着他对她一记怜悯的眼神,或者为她说一句话。

    康剑先是无动于衷地看着车外这一切,然后把头扭向一边,他的身子突地一僵,拧开车门,大步往后走去。

    华兴讶然地顺着他的背影看过去,嘴巴张得半圆。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康领导的前欢后爱全到齐了?

    售楼小姐很热情,不辞劳苦地带着冷锋和白雁跑前跑后的看了几个样板间,“我们这里的户型是英国设计师设计的,层高让人满意,采光又好,设计是世界前端,而且外部的环境也是一流的。”

    “你喜欢哪一种户型?”冷锋问白雁。

    白雁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我每一种都很喜欢,可惜我都买不起。”她也不想买,她有房子的。

    康领导与她离婚,房子和家里的存款都给了白雁,他净身出户。

    白雁开始想客气地推辞一番,但一想,领导是国家栋梁,国家舍不得他受苦受累,以后一定会高薪养廉、豪宅给他遮风挡雨。而她就一个平凡的小护士,请一天假,都会扣许多钱,她是冻了还是饿着,无人过问。她好歹也要担着康市助前妻的头衔,过得不宜寒酸,于是,她就坦然地接受了下来。但那房子太大,一个人住着孤单,现在,她就空关着,偶尔去打扫一下。

    冷锋听了白雁的话,笑了,“如果我买,那你觉得哪种比较合适?”

    “这就更不能问我了,住的人是你,你对哪种户型一见钟情,就选哪种。我们年龄不同、性别不同、审美观、价值观都不同,我不能替你发表意见。”

    冷锋叹了一口气,向售楼小姐摆了下手,“我们过几天再来看。”他必须要和白雁沟通一下。

    她已不是有夫之妇,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她,并明确关系。

    售楼小姐露出职业化的笑容,双手递上一张名片,“那先生和太太回家好好商量下,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们不”白雁想指出售楼小姐的误解,冷锋拉了她一把,笑吟吟地往外走去。

    “我本来这房子就是买了想结婚住的,你要是那样一说,人家以为我们俩吵架了。”

    “可是我又不是你结婚的对象,这个当然要说清了。要是你明天带你朋友过来看房子,人家一见,咦,怎么换了人,还以为你很花心呢!”

    “万一我结婚的对象是你呢?”

    白雁怔了怔。她才从一个火坑里跳出来,不会又急着跳进另一个坑吧!

    “别忙回答,这房子现在才打地桩,要交房至少得一年二年后,你可以有七百多个日子好好地考虑。现在,我们也去吃韩国烤rou?”冷锋戏谑地对她挤了挤眼。

    白雁耸耸肩,多说无益。她用手遮住中午时直射的阳光,跟着冷锋向车走去。

    “白雁!”一个修长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她拿下手,“哦,康领导,你也来看房?”哦,是前坑主。

    唉,伊美女与领导前脚后脚,真遗憾,没有遇到。

    呃?遇到了!白雁看到伊桐桐满眼泪光地瞪着这边,李园丁已是面无人色。

    同样,冷锋的脸色也不算好看,但他没有表露出来。

    “不是,我找你。”康剑说,“我下午有个会议,我要换那件条纹的西服。”

    冷锋耳朵惊愕地竖起,不解地看向白雁。

    白雁咬了咬唇,无力!

    这个事呢,好似蹊跷,但说穿了什么都没有。康领导净身出户得比较彻底,一件短袖白衬衫、一条烟灰色长裤,晃着两膀子,扔下存款、房契、家中所有的钥匙,搬进了政府招待所。

    白雁一开始考虑到他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收拾行李。她在整理衣柜时,好心地把他所有的衣物按季节、按类别,一一装进行李箱中,然后打电话,让他过来取。康领导说政府招待所没这么大的衣柜,暂且先放在她这儿。

    这理由合情合理,白雁就答应了。

    以后,隔个几天,康领导就要找白雁拿钥匙过来取换洗的衣服,顺便再把不穿的放在这里,这让白雁很烦。有时要命的是康领导要参加某个会议,他临时要换衣服,会半夜给白雁打电话,白雁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跟着他上车,来家里取衣服。

    有过几次,白雁抓狂了,提出给康剑一把钥匙。康剑坚决不接受,正义凛然地说道:现在我们离婚了,这房子只属于你,我还持有这钥匙,在别人眼里,我们扯不清道不明的,这像什么。

    白雁气得咬牙切齿,不想跑来跑去,无奈之下,只得把康领导的所有衣服全运到了现在的租处,他想要什么,她直接拿给他。

    所以,虽然他们已离婚一个月带十天,但在这四十天里,他们见过不下十次面,通电话无数次。

    “你是现在去拿,还是饭后去拿?”白雁尽量一脸自然地问,往冷锋身边靠了靠,那边有片树荫。

    “现在。”康领导话不多,眼睛也不乱瞟,或者说他根本看不到其他人,除了这个笑起来酒窝闪闪的女人。

    “冷医生,那我们先去我租处,然后再去吃饭。”白雁对着冷锋抱歉地一笑。

    “嗯,午饭晚一会没事,反正我们下午没其他事。”冷锋回以温柔地一笑。

    “我方便搭个车吗?”康领导目光稳稳妥妥地落在冷锋身上,代表这话是问他的。

    白雁纳闷了,“你不是有车?”华兴那个地中海式的脑门在车窗前晃着呢!

    “现在讲的是低碳生活,不要为一件西装,出动两辆车,再说华老板他另外有别的事。如果不方便,那”康剑斜了斜眼角。

    冷锋潇洒大度地撇了下嘴,“当然方便。康市助,请。”他礼貌地向康剑做了个手势。

    康剑微微颔首,转过身,先去华兴车上拿了稿子,道别,然后上了冷锋的车,坐在后排,白雁坐了前排。

    他继续低头修改讲稿,无视前面并肩偕坐的两个身影。

    车在华兴的瞠目结舌之下,呼地一下驶上了公路,扬起漫天的灰尘。

    伊桐桐呛了一嘴的泥沙,呸呸吐了两口,老牛慢步地挪到李泽昊的车边,跳上后座,把脸别向一边。

    李泽昊脸色僵硬地发动引擎,摩托车“突突”作响,没命似的追着前面的车。

    “你慢一点,慢一点。”车颠得厉害,灰尘大得看不清前面的方向,伊桐桐气得拧李泽昊的后背。

    李泽昊状似未闻,仍然加大马力。

    华兴在车上眨巴眨巴眼,等灰尘散去,已经看不到一个车影了,他自言自语:领导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

    冷锋从后视镜中看了看埋头改稿的康剑,心里面窝了一口气。但他是个聪明而又自信的男人,不可能当着白雁的面发作出来。

    这一天,可真是够热闹的,早晨刚送走了明天,此刻又与白雁的前夫窄路相逢。

    冷锋清楚明天和白雁之间有着一份最纯真最美好的感情,这份感情已经超脱了男女情欲、甚至超越了爱,如同亲情一般,会源远流长,绝不会脱轨。

    他没办法和这样的明天、白雁生气,他认识白雁比较晚,不是吗?

    但老天还是眷顾到他了,他还有机会和现在的、恢复了自由的白雁相遇。

    冷锋生命里虽然不少女人缘,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过早失去双亲的缘故,他看待女孩子的标准与常人不同。他首先渴望对方体贴,然后是孝顺,再是温柔、淡定的个性,如暖暖的三月微风。读书时、工作后,他先后有过两位女友,都处得不长。现在的女孩子因为是独生子女的缘故,再加上家境优裕,有些就如同天之娇女一般。要求男友处处顺着她,动不动就哭,赌气、任性、贪图享受,非常现实。冷锋渐渐就有点灰心,他安慰自已也许是缘份未到,不再着急找女友,一门心思放在工作上。当他从明天的口中认识了白雁,他简直无法置信,这分明就是自已寻觅已久的梦中女子呀!

    冷锋在心里面对自已说,不要去在意康剑。如果白雁对他还有三分情,当初也不会离婚的。白雁不是冲动的人,既然离婚,那就是深思熟虑过了。

    冷锋想到这,心情就舒畅多了。他自顾和白雁聊着医院里的事和人,当康剑不存在。

    “这次医院里进了几个小护士,马加看上了一个,这两天正追得狂热呢!”前方红灯,冷锋停下车,看着白雁。

    白雁想不出马加狂热的样子,印象中,马加很耍酷、装深沉,讲话吐半句留半句。“那女孩回应了吗?”

    “小护士一开始以为是前辈的关怀,很感激地接受。等别人帮马加点明,她忙羞答答地向马加说,她早就有男朋友。马加气得直咬牙,冲到院长办公室说,以后招小护士,履历表上一定要写明有没男友这一条。”

    白雁呵呵直乐,“这是真的呀?”

    冷锋看她嘴角噙了几根被风吹进去的头发,探过身,伸手替她拨开,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下周六我们出外诊时,你可以问马加。对了,白雁,柳晶这阵子相亲有结果了吗?”

    白雁摆摆手,“别提这事,柳晶说她是‘衰哥’吸铁石,不知从哪块挖出来的极品,都给她碰上。前天见的那个,说头发是铁丝网,肚子是富士山,身高像侏儒,她当着人家的面就哭了。”

    绿灯亮了,冷锋发动了车,瞟到坐在后面的康剑收起了笔,把稿子放进公文包中,抬起头,目光笔直地注视着白雁的后脑勺。

    “我听说有次她硬拉着你作陪,人家没相中她,到相中了你。”

    白雁小小的脸一红,“别听柳晶胡说,那是她看不中人家,硬拿我开刷,找借口。”

    “你又不是介绍人,下次相亲这种事,你不要再陪她去。嗯?”冷锋尾音上扬,分了部分视力看她

    要是康剑不在场,白雁就会用皮皮的方式调侃冷锋。但现在车上三个人呢,她急于否决,好像着急与冷锋抹干净关系,证明给康领导看。要是乖乖地应了,又好像和冷锋之间道不清、说不明。

    她索性不接话,一笑了之。

    康剑一脸空白,似乎云游天外,但冷锋还是发现他的眉头微微地蹙起来了。

    车到白雁的租处楼下,冷锋想换件衣服不会花太多时间,但他不放心白雁和康剑单独相处,于是,也随着两人上了楼。

    “康领导,你能不能一次把东西搬走,别像老鼠搬大米似的,一次搬一点儿。你要是怕麻烦,我可以叫辆车帮你送过去,顺便送你一张衣柜。”白雁打开柜门,找出康剑指定的条纹西服,尽量说得和蔼可亲还带着幽默,将要求裹在了一团轻松活泼中提出,音量还不能太大,以免在客厅喝茶的冷锋听到。

    康剑脱下身上的西服,扔在床上,接过条纹西服,慢条斯理地穿着,然后走到白雁的梳妆镜前看了一眼,好像没注意听白雁刚才的话。

    “白雁,省住建厅的刘处长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听说穿衣很讲究,对别人要求也高。你说我这西服配哪条领带好?”康剑的音量不高不低,但足以让租处的角角落落都听得分清。

    “你想让她对你有好感?”白雁歪着头,打量着康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