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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铭记于心,必谨记父君教导。毕孚哽咽一声,双手举过头顶,俯身一拜。 天君看在眼中,感怀欣慰。 这些年,毕孚改变良多。为人处世越发沉稳有度,且勤恳好学,善于用人度量,各仙官口中皆是溢美之词。 谁又能想到,当初那个胡天胡地,成日招猫逗狗的浪荡儿,竟是能变成现在这副沉稳模样。 天君道:这些年本君该教的都教了,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君者,你可心中有数? 第193章 天君大限将至 毕孚叩地朗声:明治善理,知人能任,胸怀大略,为民而计。 天君面露欣慰,苍白的双颊染着病态的红潮,急促地咳嗽几声,发出难耐的低「嗬」。 你说的很对,但这些还不够。天君低声,每说一句话都要停歇喘息,合格的君者,不仅要具备手腕与才行,还要杀伐果断,冷情冷心。 父君毕孚诧异地抬头。 你知道为何,历来天族只立嫡为储,却又庶出者不断,且从不警示打压? 儿臣不知 天君望着他,语气轻缓:因为规矩是死的,而人心活跃。没有人甘心因为规矩而屈居人下,身为嫡出一脉,天生就有优于旁人的地位,但想要保住这地位,光靠规矩是不成的。 望着毕孚越发出色的模样,天君感怀:你从前赤子之心,与奇俢印方兄友弟恭,可曾想过奇俢有朝一日捣毁两界界碑,自立天地共主? 毕孚双手拢在袖中,抿唇摇头。 那是因为他心中有欲念,觊觎皇权利益。若他胜,天地改写,你只能俯首称臣,任人宰割。若你胜,嫡出的尊荣得以维系,捍卫本属于自己的皇权地位。 天君一字一顿:所谓成王败寇,就是这样的道理。本君问你,有朝一日,你与他正面对上,当如何? 毕孚双手紧握,音色微颤:拼尽全力,逼他放下屠刀 错!天君高呵一声,那双浑浊却仍然威仪的眼眸,定定地看向他,你当不惜一切代价,斩草除根。 四个字铮铮有声,震得毕孚心头动荡。 他 他是逆党,是霍乱仙族的罪人,不是你的弟弟。天君冷声,当杀则杀,万勿妇人之仁。若你一时心软,放他一条生路,可知会有生命后果? 在毕孚深思而迟疑的目光中,天君语气幽冷:他会假意顺服,再次伺机而动。身为君者,要未雨绸缪当断则断,倘若因为你的愚昧而放虎归山,便是让整个仙族为你的愚昧陪葬。 毕孚紧紧握着拳,背脊笔直,红着眼眶咬紧牙关。 天家之中,血脉亲情都是虚无,凡坐上高位,就要权衡利弊,你不杀人,人便杀你。 良久,天君长叹一声:下去吧,余下的路,要靠你自己了,本君最后教你的道理,万勿忘记。 毕孚重重叩首。 儿臣,明白了 当毕孚离开碧霄宫,偌大的寝室空寂,唯有天君沉重的呼吸声。 他已时日无多,每个仙族的命数有定,即便他贵为君者,也免不了身归天地的命数。 寝殿之中,不知何时卷进了风,那风吹拂过,渐渐化为实物,在天君面前的案几上,凝成一樽酒壶与两只玉杯。 天君失怔片刻,无奈地摇摇头:无华 唉,本尊还没有现形,就叫天君陛下认出来了。 一道幽怨冷冽的音色响起,塌边的木几上慢慢现出一道人影。 无华白衣墨发,长而狭的瑞凤眼噙着笑意,挽起宽袖便执酒壶满上两杯。 天君快要不行了,本神尊特地出关,赶来和天君喝最后两杯,来,你我共饮。 说罢,无华笑眯眯地将其中一杯递去。 天君的表情霎时一言难尽,气得冷哼一声:旁人见了本君,都是敬畏不敢言,你这个老家伙,上来就戳本君的痛处! 这有什么痛处不痛处的。无华挑起眉毛,语带戏谑,你不是早在百年前就算出自己命劫,又大费周折将毕孚那孩子赶到凡间历练心智,怎么如今倒装起来了。 被无华说中,天君也不好反驳,接过那杯酒,仰头饮了下去。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管流经胃腹,微微烧灼的热意在体内升起。 天君苦笑道:本君也是没有办法,九重天不能无主,若非知道自己命劫在即,也不必对奇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身为仙界之主,他自有自己的考量。 若他还能活上万年,有大把的时间将毕孚历练成材,循序渐进地将帝王之道交给毕孚。 可他没有时间了,所以他在奇俢第一次陷害毕孚yin辱孙侧妃时,选择了视而不见,要的是毕孚知道人心难测,身为储君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任由毕孚在凡间历练,知晓奇俢几次三番下手暗害,却佯装不知,要的是毕孚在生死险境之间,悟出心智大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