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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时,周忆南在英语精读课上看过它,问:“是感觉画面和配乐很伤感吗?” 听他的意思,必是悲剧,唐粒叹道:“还有个原因,这两人相处太好了,我很怕不长久。我猜对了吗?” 男主角最后驾机意外身亡,周忆南说:“还要看吗?” 唐粒毫不犹豫:“看。” 男主角带着女主角驾驶飞机翱翔,辽阔的草原上,羚羊奔跑,湖面泛着阳光,水鸟飞掠四散。唐粒感慨:“风景太美了。你说,要是能投影在天幕上,是不是更过瘾?我小时候经常想,天是好大一块画布,我要给所有白云画上笑脸。我回去问问7号——” 唐粒说着,侧头看躺靠在身边的周忆南,周忆南目光深切,不复记忆中冷玉青霜的模样,她心神一恍,停顿一下,把话说完:“我回去问问7号,从技术上有没有可能实现。” 7号最常说的一句话是,这个可以实现。周忆南嗯了一声,声音微哑,似在耳畔低语,唐粒眼睫微颤,内心的火陡然烧遍了全身。 黑夜之中,苍穹之下,两人相对望着对方,只闻彼此的呼吸声一起一落,交织相融。 四野极静,草木摇动。夜幕下,空气在蔓延,燎烧,唐粒脑子发晕,像被烟雾漫了过去,无法呼吸,周忆南顶着她的视线,目光下移,直直地盯着她的唇,忽而直起手肘,正待向她倾身时,不远处有人跑出酒店。 温热的呼吸挨近了,旋即离去。周忆南动作缓滞了一秒钟,坐直了,从口袋里掏出烟。 唐粒呼吸散乱,冷眼看着商务部副总监跑向她,随口说:“不知道是谁选的电影,品味很好。” 周忆南盯着电影画面说:“说不定是建筑师。电影原著小说里有个建筑理念:在非洲,不可能把房子建成一整排,他们遵循的顺序取决于太阳、树木以及建筑物所处位置的自然共生关系。” 苍鸾山建筑群的建筑观点跟原著小说一脉相承,用最可用的资源,使用最简单的技术达到给定的质量,在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之间形成平衡。唐粒想深入了解:“电影这么精彩,原著一定很棒,我要买书看。” 周忆南也是被电影打动,才去看的原著,它是长篇自传体,通俗好读,他说:“我买给你。” 商务部副总监是来喊两人吃晚饭的,唐粒起身,周忆南眸光微敛:“你们先去,我抽根烟。” 唐粒走向酒店,肩膀垮下来,一任呼吸和心跳慢慢变缓。周忆南是想吻她吗,还只是她的错觉?时某人晚出现二十秒,她就亲上去了。她想刚才周忆南也有感觉。 花丛里有飞虫盘旋,唐粒用眼角余光看商务部副总监,这辈子都不想给这厮升职。气人。 唐粒和商务部副总监走了,周忆南把烟盒丢到一边。满以为跟唐粒并肩征战足矣,但贪恋越来越深,想当她的枕边人,爱她,照料她,跟她无话不说,睁眼就能吻她要她。他躺回座椅,像沉进那片湖水里,只想无止境地沉湎。 一行人在中餐厅吃饭喝酒,服务员都是本县城的村民,经过专业培训,服务很周到。 周忆南的座位跟唐粒隔了两个人,双方都平静如初。饭后,唐粒去湖边喝香槟,舒舒服服伸长了腿,静看月光下的湖水。建筑师说,如何让一杯水焕发生命力,是把它放归到江河湖海,她深以为然。 湖边有间咖啡馆,咖啡cao作台是由废旧的舱体演变而成,整个空间运用大面积金属质感的材料营造出宇宙星际空间站的氛围。周忆南站在窗前喝杯唐粒爱喝的梨汁,凝望着唐粒,电影是电影,生活是生活,他想和唐粒同心协力,圆满相守,不知还得忍多久,这滋味苦不堪言。 夜深人静,助理护送唐粒去树屋入睡。唐粒攀上攀下,在奇妙空间里探险,浴室里有个由岩石雕琢的浴缸,并布置了大株春羽,再加上窗外的绿意,让她在森林里泡个舒畅的澡,把《走出非洲》电影搜出来看完。 树屋内部不做过多装饰,大面积留白,卧室的天窗能望见星月。床是建筑师秦副院长就地伐木动手制作的,唐粒又想起他办公室那幅字“青青翠竹,皆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正是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写照。 露台只放了一桌一椅,供住客观看日出日落。唐粒以为自己会被鸟儿吵醒,然而,晨曦微露时,她枕着鸟语睡得安然,按了闹钟想再睡五分钟,结果醒来时天光大亮。 悬崖边,众人或坐或站,拍照的拍照,健身的健身。山间空气新鲜,都起得比平日早些。唐粒洗漱完毕,到露台拍几张海景,权当错过日出的安慰。 周忆南仰望高台,唐粒俏立在悬崖上,似有心电感应,忽然望向他,笑容明朗。他的感受难以言表,也无从归类,像雪花轻落在肩头倏然消逝那么柔情。 助理上楼帮唐粒拎行李包,唐粒跟众人道早安,去湖边咖啡馆吃早餐。周忆南见她眼皮有点肿,问:“没睡好?” 唐粒眨眼:“明知道是悲剧结尾,看了还是很难受。” 假如彼此都没有背负,必然在良夜相依相偎看电影,在她哭的时候,抱着她多说说话。周忆南悄然把自己用延时摄影记录的照片发到唐粒的电子邮箱。 镜头里,星河璀璨,晨光绚烂,间杂着鸟叫声。唐粒很遗憾没能亲眼看到海上日出,周忆南发条信息给她:“中标后我们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