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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从钻木取火开始 第71节

    河渠被挖开后,露出新鲜泥土的颜色,就像大地的伤痕。

    从方长这儿的角度看,长长的河道里面,劳作的人就像蚂蚁一样小,但他是修行者,目力可以及远,能够看清楚每一个细节。

    现在的气温,已经有些低了,还好农闲刚至没多久,地面未彻底冻上,挖掘起来还算容易。

    原野上风很冷,不过沉重的体力劳动,让人们头上蒸腾着热气,想来一定已经汗流浃背。

    他们挥舞着铁锹,推着简陋的车,用筐、用篮,跟随着号子,在河渠中挖掘与平整,并将挖掘出来的泥土运到两边,堆成堤坝。

    河工苦,河工累。

    除了官府组织命令,更多是百姓们那片淳朴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支撑着他们劳作。

    还好如今已经不像当年那样,当初利州刚刚开始兴修水利时,都是百姓们自带伙食,工具也不好,条件更苦。

    现如今出河工,不仅管一日三餐,每天还有一文钱的贴补,这对百姓们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诱惑,毕竟省下一个人的口粮,就能多存留些粮食,青黄不接的时候便更好渡过。

    而只要有饭吃,力气就用不完,百姓们对这份账算的很清楚。

    方长想来,云中山脚下的宁河府,应该也是这幅景象。

    发源自云中山的白沟河,在很久很久以前,年年泛滥,致使宁河府比周围几府要穷上很多。

    随着多年不间断的兴修水利,花大力气治理白沟河,才终于让其从大害变为水源,灌溉着宁河府万顷耕地,带来连年丰收。

    在方长眼中,这幅万众一心的景象,自有一番气势。

    不像城池之势,也不像大军之势,比前者更纯粹一致,比后者更活泼灵动,更生机勃勃。这是让人道昌盛,成为天下间主宰的气势,改天换地,本就是人族一大气运来源。

    得见此景,让方长感觉自己对“势”与道,理解的更为透彻,不知不觉间,修为增长了一截,只是瓶颈所限,依然没有质变。

    拍拍身下麋鹿,他说道

    “我们走罢。”

    “恭喜方先生修为精进。”麋鹿妖半是心悦诚服,半是羡慕的说道,而后它依言继续撒开四蹄,开始奔跑。

    方长哂笑了下,并不搭话。

    但是在麋鹿妖心中,对于方长的敬畏之心,却更加坚定。毕竟背上这个修行人,刚刚只是在路边驻足,看了一会儿远处的人群,修为气势便就一涨,给自己带来了更大的威压感,却又感觉这份变化十分自然,驮起来依然不劳累。

    …………

    ……

    当天蒙蒙亮,走到榆州与利州边界时,算起来方长已经骑乘了麋鹿妖三日三夜。

    雾气尚未完消散,右侧路旁一块巨石上,刻着两个大字“州界”,里面填着朱砂,显现出红色。

    这也是天下大地上的常见景象,很多跨域位置,都有刻字或者路牌作为标识。“州界”两字左右侧,分别写着“榆州”和“利州”,证明此处向前便是榆州,向后,是方长刚刚经过的利州。

    方长从麋鹿妖背上跳下,看了看这块巨型界碑,对旁边麋鹿妖笑道“俗话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送了我远不及千里,还速度飞快运输平稳,还是要多谢你。”

    麋鹿妖俯首道

    “那是小妖的荣幸。”

    “既然如此,你已经驮了我三日整,我也要按照许诺,给你一句机缘。你在我这里想求的,依然还是化形问题?”

    “当然,方先生,我还是想化形。”

    方长点点头,而后围着这头麋鹿,转了三圈,笑道

    “好,日前以我观来,你在被拒绝后,哭的很伤心,这证明你的思维方式,已经非常像人了,此可以算是‘得了人心’,这去除了你化形路上最难过的一环。”

    “所以,我给你的指点便是‘不要太过强求,放松点’。具体为啥,你自己去思考一下,然后照做试试效果。”

    出乎方长意料的是,面前这头麋鹿,竟然像被醍醐灌顶一样,忽地跪下,以鹿角鹿头撞击了几下地面,算是磕头

    “多谢仙长大恩大德,小妖没齿难忘!”

    “不必,两不相欠,走吧。”方长挥挥手,紧了紧包裹,准备继续寻路。麋鹿妖似乎想向方长申请,再聆听教诲一次,终究还是未有行动,它转过身,朝侧面山林里去了。

    不久以后,远方山里隐隐有雷声传来。

    看来便是那只麋鹿妖,听到方长指点后忽然突破,正在渡化形劫。

    希望他成功。

    …………

    ……

    榆州很大,寻找起来非常困难,还好方长有办法。

    他在这榆州治下几个府城间转悠,每到一地,标准流程都一样。

    方长仗着自己耳力然不同于普通人,每到一地,就会寻觅当地名吃,在酒店或者街边小摊上,要上些食物酒水,一边慢悠悠享用美食,一边聆听周围食客甚至远近几条街的交谈声,从早听到晚上,以分析信息。

    唯一的缺点,就是纷至杳来的信息们,太过杂乱无序,而且大都没有多少营养。

    这日,方长正待在延正府里,点了几道小菜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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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顺风耳里得缘迹】

    瘦多肥少上好猪rou用细绳五花大绑,捆扎紧实,下锅煮熟透却不使过火,捞出放至冷却,而后解开绳子,用利刃横丝切出来很薄很薄的大片,肥瘦凝固而不散。

    码在盘子里端上桌,用筷子挟起,蘸旁边用酱油和蒜末等调的酱料吃,不柴不腻,香烂醇厚。这道白切rou,其实适合配高粱酒,但方长这次仅要了壶浓茶,也没有动腰间的葫芦。

    鳝鱼切丝,一两寸长,以猪油旺火爆炒,除了精盐,和出锅时洒上的少许香菜之外,不需其它任何配料。放在桌上的生炒鳝鱼丝成品,鱼rou呈白色,不失本味,有微微脆意,极其可口。

    鸡胸rou细切细斩剁成泥,然后取鸡蛋白,倒入其中按一个方向搅,直到融和为一体,不见渣滓。温起油锅,将蛋rou泥摊入其中,呈大而薄的片状,至薄而不碎、熟而不焦,火候恰到好处。

    出锅时,这道芙蓉鸡片中,又加了几根嫩豆苗作为点缀,还洒了几滴鸡油,味道既佳且妙,方长十分喜爱。

    还有碟不刷油的烙饼,这个比较寻常,只是相当软和。

    相对于粟来说,天下种麦稍少,磨面又费工费力,因此白面饼也是较显档次的吃食。

    最近这几天,方长虽然没有找到那对夫妇消息,却每天与美食相伴。

    这日子过得挺爽利。

    就是包裹里面银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方长动筷优雅,举止看起来很慢,但桌上几道菜品却似被风卷残云,很快便见了底,那碟一筷子切成角的烙饼,也仅余下最后两张。

    还好周围不管是食客们还是跑堂的,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不同寻常的食量。

    正用筷子卷起片白rou,准备在旁边小碟中蘸料享用,方长耳朵忽然动了动。

    而后,他扭头看向饭馆墙壁。

    在吃饭的同时,周围十几条街巷里的细微声音,方长都能够听到。

    还好他已入修行路,本心坚定不为所动,不然换了普通人,拥有这种千百声音入耳的能力,只会被搞疯掉,或者去大漠草原隐居才行。

    应该是两位市民,在距离这里约莫三个路口的距离上,正小声议论,听不见走路声,估计两人正站定,按照交谈声回荡情况,是在小巷中。

    同时,有瓜子被嗑开,瓜子皮落在地上的动静。

    其中一人用榆州口音,瓮声瓮气的问道“四叔,你说到底是修桥好,还是请先生和修学塾好?”

    被称作四叔的人,咔嚓咔嚓磕了几粒瓜子,似乎是在犹豫和思考,然后才停下手,说道

    “我也说不上哪个更好些,修桥呢,大家去对面能够少走上五里路,若是用这些钱来修学塾,则能让周边娃娃们能够读书识字明道理,似乎哪个都好。”

    沙沙两声,应该是最初瓮声瓮气说话那人,挠了挠自己头顶“我寻思着也是如此,要是那水员外多捐一些就好了,而后既修桥也修学塾。”

    这边方长放下烙饼,将rou片往口中一塞,咀嚼着继续聆听。

    不知道那位被称作四叔的是否摇了头,但听他用年长者的语气,颇为不赞同的说

    “富贵啊,咱不能这样想。捐多少是人家的事儿,咱们要想的,是员外捐的这笔钱粮,到底投在哪里更好,等到合议时好和大家一起做决定。”

    “毕竟这水员外家,万贯家私来的清清白白,都是祖上为官,朝廷赏赐的产业,而且几乎年年为善事,不是那些为富不仁的能比。”

    “小侄受教。”那年轻人依然瓮声瓮气,嗑瓜子也没闲着,“也是,这官宦人家就是不一样,水员外一家人整日里深居简出,低调的很,和城里那些整日宴饮的然不同。”

    嗑瓜子的声音里,又开始夹杂捏碎花生壳的脆响。

    “四叔你自家炒的这花生不错,是用了河边挖的沙土吧?”

    “对啊,还过了筛,喜欢就多吃点……我想了下,平日里多走几步路没什么,反正大家也不经常过河,不是逢年过节,谁平常没事儿要去河对岸?这边也啥都有。但是娃娃们读书认字可不能耽搁,晚了一年,长出去的岁数可找补不回来。”

    “……四叔你说得对,等过几天合议时,我要把绿豆扔进建学塾那边。”

    “嗯,我也一样,还是建学塾吧。”

    “对对对……”

    这边方长微微一笑,应该就是他们提到的这家了,至少也是有关系的人,毕竟水这个姓氏非常罕见,而且自己在榆州境内,转悠的这些日子,完没听到有谁姓水。

    他们口中所提的这水员外,听起来倒是个良善人家。

    至少所行之事,完符合这个时代的道德。

    方长收回注意力,将面前方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行为,还好方长胃口好食量大,从来不怕食物多。

    “客官慢走~!”

    施法清理了口手,在柜台会过账后,方长走出门外,后面店小二微微躬身喊。

    …………

    ……

    既然已经得知了消息,方长便从这种不紧不慢的状态中退了出来,开始有目的去打听。

    这家人虽然平日里行事低调,但并未避世,却也不难找。

    随便找了个路边小童问下,方长就知道了水员外家宅院所在,只是这次倒没有遇上那种,要求等价报酬才指路的有趣孩童。

    之前从李老叔那里得到的消息是,所有人都以为当年那个孩子,和老仆一起被贼人杀了,并不知道他被人救下,更不可能有人知道,这孩子成年后病逝,遗体里已经换上了另外的灵魂,只余下一股执念。

    这个年代,婴儿夭折并不是罕见事情,想来那对夫妇悲痛过后,应当早已释怀。

    水员外家是个高门大院,看起来颇有年头,门口有拴马桩石狮子高门槛,匾额上书“水府”二字。

    见到这名字,方长哂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水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