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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老爷子看他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可我看,这幅画的确是易元吉所作。” 顿时,无数道目光又聚到了何聿秀身上,不过此时,多少带了些鄙夷,“啧啧…真是白费功夫,我就说是真的,还请了魏老爷子来鉴,这何聿秀,是不是故意来砸场子的。” 何聿秀提起了兴致,“怎说?” 魏老爷子清了清嗓子,道:“ 从前啊,这宫里有幅易元吉的《猴猫图》,上头画了一只猴儿两只猫,那孙供奉挟了一只猫儿,而那另一只猫儿见状,作怖畏之态,那猴儿神情姿态甚妙,须发毕现,是徽宗皇帝亲鉴的,后头还有赵子昂的跋,我得幸见了一回,易元吉的画,天真可爱,这儿的猴子也是灵动活泼,有易元吉之笔啊。” 何聿秀皱了皱眉,“可这画里分明是有西洋画的影子。” 魏老爷子话锋一转,语气强硬起来,“年轻人,我虽然年纪大了些,也不至于眼拙成这样,易元吉的真迹,能核实真伪的世上不超过五幅,老夫有幸见过一幅,你这空口无凭说这画里的笔法是西洋之笔,难不成,你在哪里看见过易元吉的画?” “我…”何聿秀被这话顶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堂内顿时嘘声一片。 “老爷子说的对啊,这何聿秀又没见过真迹,拿着一幅明人仿画说事儿,这魏老爷子看过那么多画儿,还能有假不成。” “要我说,这从京都来的人,胆子就是大啊。” “哎,对了,这何聿秀是不是就是那《宁报》前些日子登的那位请画托的画家啊。” 何聿秀听到这句话,皱了下眉,冷声道:“我没有请画托。” 程先鹤顿时嗤笑一声,“何先生,少要说这件事儿了,程某原想给您留几分薄面儿,可这不是您瞒着我们华阳画堂,偷偷请了画托来抬高画价的么?” 何聿秀万万没想到,程先鹤原来在这处等着自己呢,他只想着同对方结下了梁子,没想到这姓程的,栽赃陷害也是一把好手。 “啊?这何聿秀,竟干出了这等事儿,早听说有几位画家干过这档子事儿,没想到这何聿秀也请过画托。” “就是啊,他那儿展览都是掺了水分的,还在这儿论什么真伪,不嫌丢人啊。” 何聿秀顿时百口莫辩,脸色都气得红了几分,“那画托不是我请的,我有照片为证,分明是程先鹤……” 程先鹤佯装想起了什么,打断他,道:“哦,何先生说的那照片啊,在哪儿呢?莫不是想赖到我们华阳画堂身上来不成?” 此话一说,何聿秀再说些什么都仿佛于事无补。 何聿秀一时无言。 “我说,这位先生,昧着良心说话,难道不怕遭报应么?” 人群中突然插入了一个声音,低沉却无法叫人忽视。 这话听着分外耳熟,何聿秀抬起头看了一眼,却见是那和自己极不对付的许绍清。 这是在…帮我说话? 程先鹤抬头,看见了后头那穿着西装的年轻人,直直盯着自己瞧,像是要将自己盯出一个洞来。他愣了愣,才说:“哟,这不是许家的少爷吗?少爷不在家中读洋报看洋书,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许绍清顿了顿,笑了声,他手抄在口袋里,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程先鹤:“华阳画堂的人都放着钱不赚跑来看画了,我来看看怎么了?”他顿了顿,道:“哦,对了,还没问问您,那天的钱倒是派完了吗?” “你…”程先鹤一下子便明白了。那张照片是这许绍清拍的。 他不由得脸色僵了僵。 此时,一直在后面站着的许缘竹轻咳了两声,“怎么,我儿子如今来看画也需向程先生报备吗?” 儿…儿子… 这下轮到何聿秀有些震惊了,他看了眼许绍清,又看了眼许缘竹,张了张嘴,有些难以置信。 这两人居然是父子! 程先鹤有些尴尬,他自然没想过和《宁报》撕破脸了,许绍清好歹是小辈,他还能说几句,可这许缘竹,表面笑呵呵,可他《宁报》能办这么些年,许缘竹的手腕自然也不在低,他还没想过得罪这位。 “原来许社长也在这儿,那便怪不得许少爷来了,怪先鹤多嘴…多嘴,许社长不要见怪。” 许缘竹哼了一声,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有记者在一旁拍照,相机拍摄的声音叫王陆屏反应过来,连忙打着圆场,“行了行了,大家也不要多说了,今日是请大家一同观画的,老提别的事情干什么,这样,王某人命人备餐,各位请随意,用餐的用餐,看画的看画,想去散散步的,王某的花园也欢迎大家去。” 此话一出,没一会儿工夫,屋内的人便少了不少。 程先鹤也没有再多刁难何聿秀,跟那魏老爷子相谈甚欢,随着他一道去了花园。 何聿秀看看许绍清,再看看许缘竹,万万没想到这一前一后同自己有过交集的两人,竟还是父子。 他脸上有些愠怒,“原来你们竟是父子?” 许缘竹看了眼杵在门旁的许绍清,忙拉着他,凑到了何聿秀的跟前,“正是,怪我未能向何先生介绍,这是犬子许绍清。” 何聿秀看了眼许绍清,又想起这人写的文章了。 “许绍清,好名字啊。”他咬牙咧出一个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