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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聿秀合上字条,皱了下眉,心下觉得奇怪。 叔父生日不还有两月么? 萧云这小子又整什么幺蛾子呢。 但想归想,唯恐真有什么事要商量,他还是去了那想云楼。 二楼包厢里,满桌的菜已经点上,他喊了声“萧云”没人应,心下正觉得奇怪,想要出门找找他,却见一个人推门进来。 对视的那一刹那,何聿秀僵了僵,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不好意思,我大概走错包厢 了。” 他抬脚要走,许绍清拉住了他,“你没有走错。” 何聿秀叹了口气,心下明白了个七八。 “萧云干的?” 许绍清低声道:“不怪他,是我想见你。” “他真的跑去邀你作序了?” 许绍清点了点头。 “你答应了?” 许绍清顿了顿,说:“他说他是你师弟。” 何聿秀的心漏了半拍。 他刚想说话,萧云提着一壶酒走了进来,笑嘻嘻道:“都站着干嘛,坐啊。” 何聿秀咬牙切齿道:“萧云…” 萧云权当没听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吃饭呢吃饭呢,有什么气吃完饭再撒。” “你现在竟学会拿叔父骗我了。” “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骗嘛,我这是看伽蓝先生好生可怜,自己住那么破的屋,花高价买某人的画,却换不来某人一个笑脸,这才心生此计。”萧云给他倒了杯酒道。 何聿秀抬头看了眼许绍清,一声不吭,闷头灌了杯酒。 萧云一个人在那儿舌灿莲花,慢慢悠悠说个不停,何聿秀心里憋闷,也不说话,只是一杯又一杯的灌酒。 萧云说:“哎呀,天底下哪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说开了就行…” 萧云说:“想当初我和松风阁的袁位吵成那样,最后不也和好了嘛…” 萧云说:“师兄啊师兄,你啊你,就是太较真了,有些事其实不至于…” “不至于?凭什么不至于?”何聿秀重重地放下酒杯,再一抬头,两眼通红。 萧云吓了一跳。 看见平素自持的师兄,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许绍清,你知道我这几年怎么过的吗?” 许绍清? 萧云的手指向了伽蓝,“你…你叫许绍清?” 何聿秀冲着萧云喊了声:“滚!” 萧云愣了愣,竟真鬼使神差走了出去。 “何聿秀疯了吧…”他挠了挠脑袋,在底下点了壶茶,看着楼上的包厢喃喃道。 “别喝了…”许绍清站起身,想要拿开他的酒杯,何聿秀打开了他的手,自顾自地说:“我凭什么不能生气?这几年,我一个安生觉都没睡过,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出现你的脸。” “不知道有多少次,我梦见你浑身是血跟我说你后悔了。你后悔了?我都没后悔,你凭什么后悔,明明是你…是你先招惹我的。” 许绍清的心针刺般地疼。 “是我…是我混蛋…” 何聿秀抬头,红着眼说:“许绍清,你叫我不要松开你,你却先松开了我。” “对不起…”许绍清黯然道:“我那时真的以为我会永远待在里面。” 外头阴云初敛,雪意阑珊,何聿秀听完他的话,仰头灌了一杯酒,趴在桌上歪着头看他,看了很久很久,最后说:“许绍清,我现在很怕很怕失去,所以有时,我宁愿不要得到。” 许绍清一下绷不住了,哽咽道:“不会的,这次不会了。” 何聿秀用仅剩的一丝清明挣扎着,他撑起身子站起来,试图往外走。 话音刚落,他便被许绍清拽进了怀里。 “别走…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手的。” 久违的拥抱让何聿秀有些鼻酸,仅剩的那丝理智如同烟花一样炸开,他趴在他肩上,许是酒意上头,又或许是头脑发昏,他情不自禁环抱住他的腰,仅仅是一下,他又颓然地松开。 “为什么一定是我呢?你现在是大名鼎鼎的伽蓝,而我只是个落魄的画家,你没必要再来招惹我的,你要是想要一个情人,恐怕许多人都争先恐后。” 许绍清着急地解释道:“不,我只要你,何况我算什么大名鼎鼎,若是你看过我的小说,便知里头千千万万字,字字都是你。就连伽蓝这名字,也是因你而取。” 何聿秀声音发闷,“胡说,什么因我而取,外界都传你信佛才起了这个名字。” “你真觉得我信佛?”许绍清问。 何聿秀不说话了。 许绍清又问:“你可还记得你送我的那盆长寿花?” “和那长寿花又有什么关系。” 许绍清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长寿花,别名又叫伽蓝花。” 何聿秀先是觉得好笑,继而又有些想哭。 “你说真的?” “我再也不会骗你。”许绍清认真地说。 何聿秀终究还是没能蓄住眼中水汽。 已然三十多的男人,在酒楼包厢里,哭的像个孩子。 他想,自己真是没出息极了。 “怎么哭了…” 许绍清手忙脚乱,拿帕子给他擦泪,擦着擦着,自己也有些想哭了。 天渐渐暗了,外头黑乎乎一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外头的萧云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喝到店里的客人都走光,也没见二人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