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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看着岳人歌伴在她身旁的背影,还没来得及思绪万千,就被梁川敲了一记,“还发什么愣?今天全场免费,先打完这场硬仗再说。” 等到完全歇下来,李牧有些脱力地靠在吧台边。饶是冷气强劲,他还是冒出了一身的汗。 这是一场鏖战,女股东一时兴起的号召,竟足足让当晚的客人多了近一倍。不大的厅堂人头攒动,几个调酒师忙得脚不沾地,一整个晚上下来,李牧竟没有心情再去关心别人的眼光。 梁川有句名言:如果你觉得烦闷,忙起来就好了。 等忙过了头,抽干了浑身上下的力气,也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苦恼。 李牧深以为然。 梁川拿出他珍藏的葡萄酒,悠悠然斟了一点,还没喝多少,脸上便泛起朝霞般的酡红。他看着低头擦拭吧台的李牧,“手怎么样?” 李牧这才想起,自己方才也是受了伤。他不是怕疼的人,可竟然一晚上毫无知觉。 他抬起手,纱布里隐隐透出淡红。那血应该是止住了。“还好,不碍事。”他说。 “嗯。”梁川点点头,“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别碰水。” 李牧的视线往包厢里瞟。 梁川觉得好笑。他取了一支酒杯,抠抠搜搜地倒了一点葡萄酒,推到李牧面前。 李牧微微一怔,梁川不看他,“据说睡前喝点酒会睡得更香。”当然是没有科学依据的。李牧知道梁川对这酒是宝贝得很,平时不轻易让别人去碰,今天已经是慷慨至极。 他点点头,端起酒杯,“谢谢。”可半天却没喝下去一口。 梁川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又道:“人中途就走了。岳总现在忙得很,恐怕没那个时间。” 李牧被说中心事,红了脸,却不应答。半晌,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他仰脖,一下把酒喝尽,梁川不赞许地皱眉:真是将人参果喂了猪八戒! 又听李牧说:“川哥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收拾就行。” 梁川迟疑地,看着他的这位年轻又沉默寡言的学生。他知道李牧这人,一旦下定了决心便很难再有改变。或许他此刻也需要一些时间,消化情绪,消化这一切。梁川点点头,“那你悠着点。” 夏日的夜晚,浓到深处,渐渐地开始泛出些许的凉意。梁川走出狄俄尼,未行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就连远处的霓虹灯都显露出疲态,困倦地闪着、亮着。狄俄尼的门半掩着,从狭小悠长的楼道里,闪出暗暗的光。 李牧还没回去,李牧总是最后一个回去。梁川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或许是感慨,或许是心疼,或许仅仅是触及了某段他曾有过的回忆和情愫,总而言之,梁川感觉到了沉重。 李牧会做什么?李牧又能做什么?梁川摇了摇头,这是一道难解的题。 兜里的手机循环地震动了两回,梁川总算把电话接起。一旦接起,漂亮的眉毛仿佛在打架,语气又变得不善了起来,“安慰了安慰了,我请他喝了酒,还开解了几句。什么?你信不过我?信不过我你自己来啊?” 说到后面他自己都笑了,“我的徒弟我不罩着谁罩着?这小子内心刚着呢,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他。” --------作者说------------ 转眼年末了。(后知后觉) 第46章 我等了你好久 如果你时常深夜回家,和沉默与黑夜成为了朋友,便会喜欢上这种感受。 没有白日的喧嚣,四周皆是静默,无数的眼睛暗暗地睁着,把窃窃私语咽进肚子里,消化成细密的丝,织出梦的华裳。 李牧骑了车回家。 推开门,迎接他的是意料之中的黑暗。客厅按照岳人歌的要求装上了窗帘。倒不如不装,墙壁是灰扑扑的,再怎么打扫都显得破落,沙发仍是断了筋骨的那一款,坐上去嘎吱嘎吱地响。李牧进门便脱了衣服,露出结实的上半身,空调坏了,他只好开了风扇。 拆下绷带,露出翻露着rou的伤口。刀口不算深,止血也迅速。他用沾了水的毛巾小心地擦拭着手心,微微的刺痛,李牧闭眼。他举着手简单地冲了个澡,然后弯腰在客厅里找到了新的绷带,再原样地捆回去, 岳人歌没有回来。 这是当然的,他必定还有许多事要忙。李牧也没有回房间,他坐在客厅里,姿态僵硬,仿佛一场漫长的禁闭。头顶的风扇卖力地旋转,一阵阵风迎面扑来。过了一会儿,李牧起身,走到门边,关了灯。 过了爱睡觉的那段时间,便总是有些睡不着。李牧坐在沙发上,白色的帘被夜风吹起,时不时拂到他的脸上。窗外是模糊的幢幢黑影,夜空也没有那么纯粹。 李牧有点想岳人歌。 因为这件事,岳人歌很忙,无论上班或是下班,总是见不到他的人影。李牧知道自己不该形成这样的依赖:他们本来就是上下级的关系,各有各的忙碌。见不到很正常,见到了,才该庆幸。 可李牧变得贪心。 闭上眼,脑子里晃动的全是方才的场景。风姿绰约的红裙女人,透明冰块晃动的水割威士忌。岳人歌和任何美人站在一块儿都不违和。他的笑容已经规划好,举止设定了程序。 世界被分成了两派。其中一派,他们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剩下的,便只有李牧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