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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过后的清晨总是宁静的。李牧和岳人歌破天荒地自然醒。醒来以后不约而同趴在门边上听动静。Jeanne是雷打不动的六点半开始做早饭,厨房里的声响热闹起来,岳人歌就知道没事了。 “下去吧,早上他们要去酿造车间,没空管我们。等到中午,吃过中饭我们就走。Jade开车送我们去第戎。” 李牧想说些什么,但还是点点头。给对方一点时间习惯,说起来倒是轻巧容易,但这空间里弥漫着的尴尬,却十分难熬。 岳人歌在换衣服,背对着李牧。清晨的薄光照在他奶白色的背上,昨夜的伤已经浮肿了起来,抹了药,看上去也依然可怖。 昨晚上李牧其实睡得并不踏实。岳人歌伤了背,不好躺着,只能侧卧在李牧怀里。岳人歌不知道他其实说了梦话,一会儿喊mama,一会儿在哭,好不容易不哭了,声音抽抽搭搭地低声喊痛。 眼泪把李牧的衣服前襟濡湿了一大片。 “这几天先别沾水吧。”李牧细心地帮他把衣服扣子系好了,又翻好了衬衫的领子。岳人歌像只温顺的猫,低垂着眼睛,“一会儿我mama要是说什么,你都别还嘴。” 李牧盯着他唇上已经结痂的小伤口,遏制住想去舔吮的欲望,“我知道。” 早餐,难得的全家人都到齐了。Jean一上餐桌就浑然忘我,每顿饭都吃得全情投入;Jade开始减肥——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对哪里不满意——面前就只摆了一盘绿油油的蔬菜沙拉,看起来跟路边的绿化带没什么两样。Aude刚剪了头发,只可惜剪得太短,他的脑袋又有点尖,像是一颗扁桃仁。Jeanne表情严肃,正在认真地切面包,看见岳人歌和李牧下来,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 岳人歌深吸了一口气,挤出笑容,“哇,吃面包啊,好香。” Jeanne把目光又收回去了,Jean抬头看了一眼他们,低头迅速地咀嚼起来。Jade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那盘绿化带,“昨晚休息得好吗?” “嗯,不错。”岳人歌拉开椅子坐下,不留神靠在椅背上,脸上的表情顿时抽了一下。Jeanne捕捉到他的神情,眼里流露出些许担忧。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很快又收敛了起来,Jade把黄油和火腿片往他们面前推了推。 岳人歌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低声说了句谢谢。 李牧帮岳人歌做好一个三明治,放在他的餐盘里。Jean突然大声咳嗽起来,Aude笨拙地帮他倒了杯水。 而那咳嗽声很快又神奇地止住了。 大家面面相觑了数秒,而后不约而同低头吃饭。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起吃过很多次饭。可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场面尴尬得让人脚趾抓地。就连空气都是凝固的,这一切像是被融进了琥珀里。 李牧觉得呼吸有点儿困难。 他很想说点什么,在狄俄尼的训练之下,他已经变得有些擅长逗别人开心。他的职业习惯告诉他,这时候可能需要一个小笑话,让大家的表情稍稍松快起来。 他看了一眼岳人歌,正巧与岳人歌的眼神相触。 对方无奈地冲他耸耸肩,意思是,此时此刻,你最好什么也不要做。 李牧又只好缩回去了。 Jeanne忽然站了起来,端着餐盘进了厨房。尴尬的早餐已经告了一段落,Jean知道这是夫人释放出的,要赶紧撤离的信号,他赶紧又抓了一片面包,拿纸包好。 两人一前一后,竟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离开了餐厅。 父母大人离开后,所有人明显松了口气。Jade瞥了岳人歌一眼,“听说昨天你被打了?我还以为你被揍成猪头了呢。” 岳人歌嘿嘿一笑,“怎么,解恨了是不是?” “是啊,巴不得再给你补两巴掌。”Jade啃了一口青菜,“妈对你真好,没破相。” 岳人歌和李牧相视一笑,Jade就是Jade,生在酒庄的女儿自有她的一番洒脱。青春里的短暂爱恋就让它过去,未来总是会有更好的。 Jade吃完一半的绿化带,又说:“今天中午我做饭,他们不回来吃,回头我给他们送去。” 岳人歌惊讶,“怎么?他们有事?” “有事?当然有事了!”Jade笑了起来,“你啊,还真是大城市待久了,不知道我们最近忙啊。酿酒的事情那么多,也就这些天你们回来了,老妈才特意抽时间做饭。以前这个时候饭都是我做的,我再给他们送过去。” Jade这么一提,岳人歌是想起来了,的确如此。即便是这回,虽然每天下来,总有人在吃早饭,但也是凑不齐,要么就是吃两口,匆匆忙忙出去。 岳人歌是真的太久没好好关注家里的这些事了。每年秋收过后,紧接着筛选葡萄、酿造、陈酒,一系列的工程浩浩荡荡,几乎要一直忙到深秋。这是所谓的农忙时节,只有生在农家,才会对节令有如此深刻的感受。 “那我来帮忙。”岳人歌说,“省得你做得太难吃。” “哈!你还好意思说我?”Jade被逗笑,“你会做什么呀?拌沙拉吗?” 岳人歌笑眯眯地指了指李牧,“我是不太会,但他会啊。李牧,给他们露一手,亮瞎他们的眼。” 李牧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 Jade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儿,笑道:“也行啊,有个帮手,我也不至于那么累了。” 李牧做饭,还是有点水平的。在花都下沙区的城中村小公寓里,他还会用一只简陋的电饭锅做点焖饭,甚至炒菜。岳人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不打紧,他有李牧,什么都好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