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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文继母养儿日常 第88节

    理儿还真是这么个理儿,说来说去还是劳不语不该把弘乐的学子代表在自家书院这个事儿,透露给凌青明知道。

    劳不语面色涨的通红,头低的,下巴都抵着胸口了。

    “夫子莫要自责,真没事儿!”梅若初笑着宽慰他,“我还只在弘乐和翠微待过,青竹这些年也是声名鹊起,正好去涨涨见识。”

    他平时看着温和,但也并不是没有主见的人,拿定主意之后就不再更改,当下就准备出发。

    分别一个月的时间当然不长,穆二胖他们日常在村里待着,埋头读书,没怎么觉得就过了一日。

    而且梅若初只是去青竹而已,距离完全称不上远。

    但大家都依依不舍地把他送出村,自然是都不大放心他。

    沈翠最后一个和他说话,还不等开口,梅若初就温声道:“山长说的我都记住啦,除了出恭和沐浴外,不摘您给我的做的‘祝福’腰带,不给人押题,多听多看少说话,发觉事情不对就立刻回来……我都省得的。”

    梅若初已经不记得自己母亲的模样了,其实沈翠也就比他大了十岁,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是真把沈翠当成长辈敬重。

    所以他并不嫌弃沈翠啰嗦,只耐心道:“您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后头道了别,梅若初就背着个沈翠给他收拾的小包袱进城去了。

    大家虽挂心他,但府试、院试也都近在眼前,卫恕和卫奚很快投入到新一轮的温书中。

    而沈翠还在给梅若初做别的针线——让他带着十条腰带只是因为腰带做的最快,是权宜之计,后头总该做些别的来给他替换。

    一个月的时间,也够她做好几样了。

    少年们温书的温书,上课的上课,她日常就是一边做针线,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梅若初的数据。

    系统通知的声音她也一直开着,虽然他如厕或者沐浴的时候,会反复跳出提示,但沈翠也并不觉得烦躁。

    【系统提示:4号培养对象幸运值-5。】

    ……

    【系统提示:4号培养对象幸运值 5。】

    ……

    【系统提示:4号培养对象幸运值-5。】

    ……

    【系统提示:4号培养对象幸运值 5。】

    这天提示来回跳了好几次,沈翠知道这应该是在拆戴腰带,不方便看他的小人,只奇怪地想到——这孩子怎么回事?拉肚子了?

    她转头再去看梅若初的体质、心情值,又完全看不出问题。

    后头这种情况连着出了两天,沈翠不由重视起来,正想使人去问问情况。

    梅若初又原样挎着那个小包袱,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说已经在青竹游学完了。

    第九十八章

    说回两三日前,梅若初得了消息后立刻动身,因为幸运值稳定在80,没费任何力气,傍晚前就按着劳不语的指点,到达了青竹书院。

    听斋夫通传他过来了,凌青明没想到他会来的这样快,颇为诧异。

    但来的早自然是好事,凌青明让斋夫把人带到面前的时候甚至在想,莫不是这梅若初本就在翠微那样的草台班子书院待得不好,只是碍于情面不好离开,这才一听说自家书院发出邀请,他便迫不及待地过来了?

    未多时,梅若初就到了凌青明面前,给他行礼问安。

    除去腰间多带了好些条腰带,把腰扎成了个水桶,略显怪异之外,梅若初通身书卷气,面容清秀,态度也落落大方,还真如劳不语所言,一看就知道是人中龙凤。

    凌青明和他寒暄了几句,随口问起他最近在读什么书。

    梅若初近半年都在写《周易》的教案,就说在重读这个。

    《周易》博大精深,许多学者研究了一辈子,也不敢说自己已经完全学会。

    凌青明并不见怪,状似随意地捡了其中一些问题来问梅若初。

    梅若初自然都对答如流。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两人你问我答了几句,凌青明就清楚眼前之人学问根基十分扎实。但时间尚短,且不好分辨他和穆云川到底谁学问更胜一筹。不过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后头等他在青竹待久了,自然能知道他具体深浅。

    眼看着到了用晚饭的时辰,凌青明让斋夫先带他去伙房用饭,又客气道:“不知道若初来的这么快,客房还未打扫,还要麻烦你今晚先随便和其他学子将就一晚。”

    梅若初说不会,“凌山长客气,学生并不贪图什么享受,就和其他学子一样就成。”

    他态度谦和,并不恃才傲物,凌青明对他的欣赏又多了一层。叮嘱那负责当向导的斋夫多上心一些。

    后头那斋夫就陪着梅若初去了伙房。

    青竹的伙房是分餐制,伙夫做好大锅饭,学生凭饭票购买。

    至于饭票么,则不包含在束脩内,需要学生另外花银钱购买兑换。

    梅若初作为弘乐书院的学子代表过来的,肯定不需要他花费这个银钱,斋夫和伙夫打了个招呼,让他随意取用。

    梅若初就和普通学子一样,要了两个清淡的小菜和几个馒头,请那斋夫一道分用。

    他刚坐定没多久,学堂那边散了学,饥肠辘辘的学子蜂拥而至。

    他虽然面生,但坐在角落处,一时间还未有人发现他。

    后头梅若初吃的差不多了,就听伙房里两拨人起了争执。

    一个虎背熊腰、身形壮硕的学子拦住了另一个,开口质问道:“宋尧,外头说卫恕的流言是不是你散播的?”

    听到宋尧的名字,梅若初便转脸去瞧。

    被拦着的宋尧并不见丝毫慌乱,只是轻嗤一声,反问道:“什么传言?堂兄说来我听听,看我知不知道。”

    质问他的那个当然就是宋黎了。

    他说的传言,自然是指卫恕把青竹的东西偷传到翠微,这才出了卫奚那么个县案。但在人前复述一遍,怕就是让不知道内情的人也会听说,放大了那传言的影响力。

    宋黎脸色铁青,与他交好的人就过来劝他,说算了,“流言这种东西本就止于智者,那些人说一阵也就过去了。”

    “是啊,宋兄。虽说卫兄与人和善,和他交恶的只有宋尧一人,但咱们也没证据。前头你和他闹一场,忘记后果了吗?”

    很快,宋黎就让人劝走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宋尧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轻哼一声。

    去年他考中案首,当时风头无两,但因为府试成绩差,那几个奉承他的人便立刻见风使舵,变成了另一副面孔。

    就像此时他跟宋黎发生了口角,便无人来相护。

    这宋尧呢,也不会觉得人缘差是自己的问题,只觉得还怪卫恕,明明考场就是发生了火灾,若是卫恕也考差了,不就无事了?

    偏卫恕没有被影响,倒显得他信口胡诌,无的放矢。

    “等来日院试……哼!”宋尧端着吃食,脑中已经开始想着在院试中大展拳脚,把卫恕狠狠比下去后,前头那些人又像从前似的来奉承他的画面。

    他经过梅若初身边的时候,梅若初出声询问道:“兄台可是去年的案首宋尧?”

    这件风光事,青竹这边已经鲜少有人提起了。宋尧脚下一停,转头看见了梅若初陌生的面孔,问道:“你是……”

    斋夫便帮着做了简单的解释,说梅若初是弘乐书院出来的学子代表,日前在翠微游学,今日才过来青竹。

    听他说是在翠微待过一阵过来的,宋尧暗道一声晦气,以为梅若初和宋黎一样,要帮着卫恕出头。

    但对方是弘乐书院的学子代表,凌青明都把他视为贵客的,便不能随便应对了。

    然而出乎宋尧意外的,梅若初并没有为难他,而是道:“宋兄的才名,我仰慕久矣。去年宋兄在县试中写的那首试帖诗,文采斐然。”

    当初弘乐书院整理各府县的试题,自然也想办法弄到了各场考试中的一些优秀答案。宋尧的那首诗并不算什么千古绝句,只能说是尚佳。

    梅若初过目不忘,当场就把去年宋尧去年写的那首诗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

    宋尧并不知道梅若初有这个本事,还当他真仰慕自己的才学,所以才能在一年之后,念出他临场所作的诗文。

    这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干脆坐下,和梅若初聊了起来。

    用过饭后,便是斋夫该为他安排学舍了。

    宋尧主动提出,让梅若初跟他住。

    青竹的学舍一般也是大通铺,若想住的好些,住宿费需要另外缴纳。

    宋家家境殷实,前头宋尧和宋黎同住双人间。

    但自打堂兄弟二人交恶,宋黎就搬去了其他地方。

    而其余大多数人也嫌宋尧那得势后,就抖起来了的小人嘴脸令人不齿,谁都没想和他同住。他学舍里便只有他一人。

    很顺利的,梅若初便和宋尧住到了一处。

    两人夜间谈论诗文,四书五经,不论宋尧说什么,梅若初都能接上话。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若是一个人不论说什么,另一人都能毫无困难地接上,其实就意味着另一人各方面水平都比他高出太多。

    宋尧想不到这层,只觉得和梅若初投缘,第二日两人又一同上课,下学,用饭。

    凌青明那边知道梅若初和宋尧走得近,便觉得前头自己猜想没错,梅若初果然和翠微合不来,不然若是念着情分,便不会和宋尧交好。亦或者是翠微那边没把他当自己人,根本没告诉过他卫恕和宋尧不合这件事。

    宋尧虽说府试考得差了些,但论真才实学,除了已经去了府学的穆云川,眼下书院这些学子里,也确实是他最出挑。

    优秀的人和优秀的人相交,再顺流成章不过。

    所以凌青明并未阻止,只让人传话给宋尧,让他务必和梅若初交好,多测测他的才学。

    梅若初这样聪明绝顶的人,想取得一个人的好感太过容易,一天相处过后,宋尧甚至还拿出自己偷藏的酒水和他共饮——青竹自然是不允许学生在书院里饮酒的,但前头府试失利,宋尧心中郁结难舒。又是自己一个人住,便偷偷带了酒水进来。

    拿出来后宋尧顿时有些后悔,毕竟相识的时间尚短,梅若初万一告到凌青明面前,则少不得要吃顿挂落。不过他又转念一想,山长让自己测一测梅若初,所谓酒后吐真言,还有比饮酒更好的办法吗?就算真让山长知道了,应也不会责怪自己?

    而梅若初的行为很快打消了宋尧的担心,他不以为意地先喝了一口,表明了态度。

    宋尧越发觉得和他投缘,便不再想那些,一时论自己运道不佳,一时又论自己的宏图大略,推杯换盏,几杯下肚,他自己先醉了。

    “该死的卫恕,若不是他,我何止于让人嘲笑……该死的卫奚,竟也考上了头名案首。”喝多了的宋尧已经忘记了自己要试探梅若初的初衷,也和前头的劳不语一样开始话多,反复念叨着自己的宿敌,“该死的翠微,我……我必不让你们好过!”

    梅若初一如既往平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问他说:“早些时候,听人质问宋兄什么流言……”

    “怎么是流言了?”神志不清的宋尧接口道:“翠微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两年就培养出一个县案首?我让人传的那些话,必、必是事实!”

    说着话宋尧就倒在了桌上,彻底昏睡过去之前,他依稀听到梅若初小声叹息道:“你承认了,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