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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天灾之后 第29节

    徘徊在荒野身穿破旧夹克背着枪提着刀的男人随意坐在高高的巨石上,他抽着烟将手中的地脉之种抛了抛,然后随手扔到地上。

    墨绿的种子慢慢发芽、扎根、长叶。

    “哇,还真能长出植物啊,就是有点凶。”

    男人低头躲过锋利叶片尚且稚嫩的绞杀。

    他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了上去,心想异世界的植物就是不一样,不过有自我意识就好,不求它听得懂人话,只需要自带一点趋利避害的本能,明白不能向主人张牙舞爪……就够了。

    被凶残对待的植物终于学会了乖巧,它用皱巴巴的叶子蹭了蹭主人的手指,男人的心情终于好转起来。这就是希望啊,这个他本以为没救了的世界看起来真正有了一线生机。

    男人笑得略显疯狂:“从今往后,我要在这里种出一片属于我的森林来,所有敢追过来的人可以用来当一当肥料,你应该喜欢那些会同类相食的怪物们的血rou吧,小家伙?”

    植物微微发着抖,飞快晃了晃叶子。

    这是第一个在这个世界生根发芽代表了希望的地脉之种,往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无数个。这个濒临末日的世界确实被黑暗与绝望所扭曲,但就算是疯子一样的人类,在有一线希望之时也会拼了命地想活下去啊!

    总而言之——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第31章 新的开始

    通体橘红的大猫将身体硬是塞进一栋前后畅通只有两面墙与柱子的房间里呼呼大睡, 身穿红嫁衣的少女一个人躺在橘猫头顶上的二楼歇息,黑哥则跑到隔壁的二楼去了,他怕自己的身体挨橘猫近了会被他一个翻身压死。

    除了橘猫与他护着的少女外其他人都热衷于报团取暖的, 在陌生的地方大家聚在一起才有安全感,哪怕是下线回到自己的世界。

    敢独自一人待着的除了社恐和自信心膨胀就是有另有依仗, 比如那间明明一眼望去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隐隐响起的呼吸声, 和那个硬是将自己塞进灰尘遍布的废弃地下室里的男人。

    雁归将几个昏迷倒地又被同胞们不约而同遗忘了的身体随意塞进一栋破旧的房间里,在塞曾经的小伙伴狗蛋现在的陈平安之时她还特意看了看他的右臂,那断掉的一截剑刃正在一点一点长出来,这让她不由松了口气。

    至少狗……陈平安不用当独臂大侠了。

    陈平安再怎么说也是和她一起长大的, 虽然因他那一剑后往日的情分都已不再, 但也算是个熟人,她只是看不过这个才十五岁的男孩年纪轻轻就成了个残废。

    嗯,就只是这样。

    她降落在那座鹤立鸡群的瞭望塔上,小心翼翼将身前被界脉之花的藤蔓穿透, 与自己串联在一起的尸身分离下来。

    现在她已经能心平气和面对姜琳死去的尸体了, 她擦拭干净怀中因长久的艰辛生活而容貌过早黯淡衰老的女人的面容,心情宁静, 对她来说,这只是一具死去的外壳而已。

    就像埋在雁禾坟墓里的那些衣服一样。

    只是身外之物。

    真正的姜琳还活着呢。

    虽然有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她们之间相隔着两个世界, 但只要阿娘能在另一个世界活得更幸福, 那就足够了, 那就……太好了。

    她将姜琳埋葬在这座瞭望塔的下面, 她一眼就能看见的开满野花的小山坡上, 并未竖立墓碑, 只是一个小小隆起的坟包, 上面留存着细密的野花,她觉得姜琳会喜欢这里的。

    虽然不是故乡,但她的孩子在这里。

    如果没有意外,之后雁归会停留在这座城市许久,甚至这里会是她后半辈子的家园。

    然后趁着夜色,她又驾驭着界脉之花回了无归城一趟,现在的无归城里空无一人,这里的人类大多都躲进了庇护所里。或许他们会时不时搬开一块石头,悄悄看一看界脉之花有没有离开,但答案肯定是没有的。

    很遗憾,现在的他们并不知晓……

    日后他们必须和界脉之花做多年邻居了。

    雁归毫不客气地将城内执政官私库里的财产和囤积的大量粮食一扫而空,反正原本的执政官都死了,这些东西只会便宜后面来的那一个,还不如都给她拿去养家呢。

    她那里一千多人口,在前期没有稳定的食物来源之前,肯定就得全靠打劫才能过活。

    这些食物应该够吃几个月的了。

    她还回了趟家,拿回了自家的财物。

    最后挖了自己父亲的墓将那几件已经腐烂的衣服收起来后,她便回到了浮丘城那座高高的灯塔上,此时陆扉已经差不多收工了,他浑身都是血,却没有半点伤痕,面上笑容在满脸血液与黑暗夜色的映照下显得有些癫狂。

    雁归已经确认了他的能力。

    就是——伤害的吸收与释放!

    她没有猜错。

    那道预示未来的画面也是真实无误的!

    陆扉跨过的狼尸有的像被撕咬至死、有的像从高空坠落砸扁分裂的碎尸、有的像被火焰灼烤得焦黑、有的像是被利刃一剑劈开……

    其中好几种死法雁归都眼熟得很。

    被咬死的狼尸身上是犬类猛兽的齿痕,看起来更像是自相残杀;利剑劈开的弧度让她瞬间回想起陈平安劈下的凌厉一剑,角度力道分毫不差,如果伤害真的形成,应该就会是这样的伤势了吧!这些千奇百怪的死法,可不像是仅仅一个天命能力就能造成的。

    除非他的能力是【幻想具现】。

    再联想到他从高空坠落毫发无伤,被剑砍刀劈也是毫发无伤,画面中陆扉受了她的黑焰同样毫发无伤,甚至能用出她的能力反攻!

    总而言之,所有线索都指向了——

    陆扉能够储存所有对他的伤害势能,并收为己用释放出去,就是不知道他这个能力储存的伤害有没有上限了。应该是有的,不然陆扉从觉醒了天命能力之时起,便无敌了。

    一个无敌的人,不需要任何谋划。

    但画面中的他可不像是能平推的强者。

    陆扉过来时,她正在挖掘第二个墓xue。

    男孩站在边上也没有上前来帮忙,他只含着笑意看了眼雁归手中那件腐坏的衣服,心想黎叶的走眼。黎叶最开始对自己的孩子寄以厚望,却没等到她成为天命之子,也没等到她引来地脉之灵……最后他放弃了这个孩子。

    但他肯定没想到,他的孩子确实是他寄以厚望的那种能够改变世界的天命所归之人。

    不过他早早放弃、离开了。

    时月小姐不是会因亲情而心软的人。

    自他放弃的那一刻起,所有一切筹谋与付出都成了他人的嫁衣,曾经雁时月最开始选择了符青云,现在嘛,陆扉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任何人,关键在于,他重生的时机并不坏。

    呵呵,这一次……

    他赶在了符青云之前。

    等到她埋完这座衣冠冢,陆扉才悠然道:

    “我已经清理完毕了哦,雁归小姐。”

    雁归收回沾满泥土的界脉之花藤蔓,虽然不知此时的陆扉是敌是友,她也无法信任这个未来会杀掉自己的人,但至少此刻的陆扉态度友好,甚至有点讨好,是暂且能利用的人。

    她并不吝啬一个友善的笑容:

    “谢谢,辛苦你了。”

    两人都是表面友好,内里各怀鬼胎。

    两人的演技又是一个比一个的爆炸。

    至少从外人的视角看来,两个小孩其乐融融地成为了朋友,大概……应该是朋友吧。

    雁归邀陆扉上了界脉之花一同登上高高的瞭望塔,这里能看清浮丘城的全貌,也是雁归的界脉之花能够触及的建筑里最好的那一座。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雁归随意倚坐在瞭望塔的栏杆上,她望向陆扉,“是暂时留在这里,还是要赶路去其他地方?”

    陆扉沉默,他所说的游历不过是托词,但看时月小姐似乎是深信不疑了。他想了想,很快编了个后续:“其实我到无归城这边来,除了游历之外也是为了找人。”

    “我要找的是一个外城人,一位现在大概年龄十六七岁的女性,名字中带有【芜青】两字。似乎无归城的外城人都在雁归小姐你这里了,不论她是死是活我都得找到她,在找到她之前我不会离开,这段时间里……”

    他笑得温和无害,眸中血腥逐渐隐没。

    “不论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谢谢你啊,你真是个好人!”

    雁归干脆利落地发了一张好人卡,有他这句话就好办了,陆扉知道得很多,实力也很强劲,在他没有表明敌对身份之前,他都是雁归能够接触到的身份最高最好的工具人!

    而且,如果能策反他……

    想到这里,雁归的态度终于多了一抹真切的回暖,她不知道陆扉是个活了两千多岁的老妖怪,以为一个最多不过十二岁的小孩是有被策反为她所用的可能性。

    她望了望浅薄迷雾中深夜朦胧的月色,决定攻心为上,便道:“夜深了,你要不要先回无归城歇息一晚呢?这边荒芜的环境,作为天命之子的你应该会不适应的吧。”

    “不用,我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就好,在游历的时候我连荒野都露天休息过呢。”陆扉笑意不变,大概是时月小姐太累了吧,他从容地起身告辞,“你说得对,雁归小姐。现在已经午夜,是该休息了,你也早点歇下吧。幸好现在是夏天,这瞭望塔上挺凉爽的。”

    雁归点点头,笑道:“嗯,明天见,陆扉。”

    陆扉嘴角笑意加深:“……明天见。”

    他跳下瞭望塔后并没有选择随意找一座看起来比较完好的房屋将就一晚,而是在雁归的注视下走进了浮丘城的地下洞窟,隐没于深邃黑暗之中,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去休息了,还是在里面干一些别的见不得人的事情。

    雁归收回视线。

    可能这座废弃的城市与【十日】有关?

    不然陆扉为什么会专门跟她推荐这座城市呢?作为天命之子,作为来自遥远北域的年幼的孩子,是不该对无归边境这一带的废弃之城如此了解的,这座城市肯定有特殊的地方。

    他有什么打算,还是……阴谋?

    虽然也有他真的是好心好意的可能。

    后面可以让穿越者们进去搜查一番。

    一边想着,她控制着界脉之花在瞭望塔上编织出一个柔软悬空的网型床垫,周围都是带刺藤蔓朝外编织而成的半球型防护。

    雁归平躺上去,慢慢闭上双眼。

    她真的太累了,却又不敢露出丝毫破绽。

    现在夜深人静,总算能休息一会了。

    她睡得很快,没有夏天恼人的虫鸣,也没有因为不隔音而到处都会传来的声响,更没有哭泣惨叫的人类的声音。一般来说经历过伤痛的人在午夜梦回时,都会有如梦魇缠身般的噩梦,日复一日重复那惨痛发生的场景。

    但意外的是,她一夜无梦。

    雁归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

    不论是雁禾还是姜琳的死去,对她来说都不是惨痛到能让她产生心理阴影的事情,更别说界脉之花和那片再度染红的祭祀场了。

    她不是感觉不到恐惧和悲痛,只是在她灵魂上关于恐惧与悲痛的伤痕并没有预料之中的那么深刻,她有点缺乏共情能力。

    一夜无梦之后,第二天的太阳很快便升上天空,就如以往别无两样的日升月落。只不过在以往的时间更替中她失去了父亲,在昨日太阳落下之前她失去了更多的珍贵之物。

    她失去了母亲、朋友……和年幼的自己。

    在今日太阳重新升起,新的一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