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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去对面。”盛月白当即道。 司机应了一声, 慢慢放缓了车速, 控制着将车滑到盛公馆对面的香樟树底下。 盛月白“唰”的一下拉上车窗上的帘子,转头对司机说:“路边有家糕点铺子, 麻烦你帮我跑一趟, 买些桂花糕来。” 陆政从钱袋子里拿了几块大洋出来, 伸长手递给了前座的司机。 看着一个中年男人开门从车上下去,径直朝糕点铺子走过去, 盛月婉视线才从对面紧掩着帘子的白色小轿车上收回来, 扬了扬手上的文件袋:“多谢汪市长了。” “不必感谢, 这是盛家应得的。”汪宋表情平淡的说。 “汪市长快上车吧,外面风大。”盛月婉紧了紧肩上的狐狸毛。 汪宋问道:“今天这么早,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盛月婉没有正面回答,一双眼睛温柔如水, 对汪宋微微一笑道:“后天就是除夕了,明晚还有宴会, 市长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汪宋恍然, 原来盛月婉今日不同他吃饭是为了他考虑,知道汪宋明天有公务, 所以想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盛月婉当年在国外疯狂追汪宋的时候为了陪汪宋上课,连自己的课都逃过,差点被学校退学, 如今看来倒是识大体了不少。 汪宋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也好,我走了,不用送了。” 盛月婉面上维持着温柔的笑意,待汪宋上了车,笑意顷刻敛了个干净,利落的转身进了门。 盛月白收回挑帘子的手,靠回椅背上,不大高兴的说:“他来我家做什么,上回还说不踏我盛家的门,转头就跑来了。” 陆政说:“jiejie手里拿着文件袋,也许是碰巧谈了什么公务。” 盛月白听陆政一本正经的叫“jiejie”,觉得十分的新鲜有趣,饶有兴致地说:“礼都还没收呢,这就改口叫上jiejie了?” 陆政严肃地看着盛月白,很庄重的询问道:“车上正好备了一些礼物,我现在提进去拜访,可以吗?” 盛月白本来只是随口跟陆政开个玩笑,没想到陆政如此的一本正经,绷不住笑了:“你看上去不像是要去拜访,像是要去提亲。” 陆政顿了顿,低声说:“不是。” 盛月白以为陆政不好意思了,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今天还是算了,你上门又得把jiejie吓着,等我找个机会跟她解释解释,再带你去见她。” 陆政顿了顿:“jiejie好像不太喜欢我……” 盛月白说:“她只是还记着咱们两家之前的恩怨,对你有所防备。” “而且jiejie说,你上次送我回来的那天在门口用‘很可怕’的神情盯着她看,把jiejie吓着了,让jiejie更觉得你居心叵测,来者不善。” 陆政还没说话,盛月白忽然凑近了点儿,仔细端详着陆政说:“嗯……你这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确实有点来者不善。” 陆政呼吸加快了些,说:“我只是觉得jiejie和少爷长得不像,多看了几眼。” 盛月白“嗯”了一声,跟陆政解释说:“jiejie是母亲领养的,我的身体状况是遗传自我的母亲,这样的体质不适合生育。” 陆政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提起了不该提起的事。 盛月白却忽然伸手抚了一下陆政的眉心,捏了捏眼前这张不苟言笑的冷脸,轻声说:“别皱眉,你应该多笑笑的,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盛月白说这话时也是笑着的。 盛月白很擅长笑,他笑起来眼睛很亮,目光很柔,嘴唇上扬的弧度刚刚好,像是冰雪消融,仿佛无形之中拉近了陆政与他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陆政却是个很不会笑的人。 在得以接近盛月白之后,陆政渐渐的也察觉到了自己表情过于匮乏,也尝试过改变现状。 陆政对着镜子尝试着学习,却发现无论是扬起嘴角还是弯眼睛,他的表情都极其僵硬,像是被cao纵的木偶,竭力的笑容之下只看得出怪异的空洞。 因为陆政太久没笑了。 更准确的说,他从来就没有笑过。 从生下来那声啼哭起始,陆政就从来没有笑的机会,身边的人或是妓.女或是嫖客,都是虚假的,算计的,狰狞的,不做表情才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 陆政永远记得他从盛家的床上醒过来,看见盛月白的那一刻。 柔软的手指,温柔的笑,纯净无瑕的眼睛。盛月白摸着他的脑袋对他说:“没事了,别怕。” 在这些年无数次的挨打和跌倒中,盛月白的笑容和声音支撑陆政一次次爬起来,咬牙走到现在。 盛月白是支撑陆政的脊梁,是他从始至终的勇气来源。 有盛月白在,即使再艰难的事,陆政也绝不后退,也要所向披靡。 陆政沉默了许久,盛月白便也静静的等待了许久,直到陆政在盛月白的笑容下,再次鼓起了勇气,尝试着调动五官,组成一个略带僵硬的笑来。 陆政手心冒了汗,心被悬在高楼上。 他担心盛月白指出他的僵硬,质疑他的笑容虚假。 然而盛月白捧住他的脸,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笑着说:“我很喜欢。” 盛月婉正在餐厅里煞有兴致的跟阿姨们围在一起包饺子,看见盛月白进门,照常问了一句盛月白今天去哪儿了。 盛月白说去看海上落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