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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老鸨姗姗来迟,正好听见林惊空的话:“诶呦!各位是官爷?这人确实是个傻子,最怕虫子,一见着就喊‘救命’,谁说了都没用,可是惊扰官爷了?” 她上楼的时候,听到有人喊着官府办案,此时一瞧楼上这么多人,还都是生面孔,顿时心里一紧,这要真的都是官府的人,这架势,他们来这里可不会只是逛逛那么简单。 裴折探头看了看杂扫间,问道:“你们怎么会招个傻子?” 傻子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膝低着头,看不清是男是女,但身形比较瘦小。 老鸨:“便宜啊,官爷打哪儿来,可知道我们邺城的情况,这小地方赚不了多少,处处都得节省,我招这傻子,平时只让她打扫一下二楼,二楼都是姑娘住的的地方,男子不便打扫,她来正合适,说到底,我们也是做了件好事,给她一口饭吃。” 裴折对这冠冕堂皇的话嗤之以鼻,说白了还不是为了不花钱。 “招了多长时间了?确定是个傻子?” “已经招了挺长时间了,记不大清,她来的时候还冷着,就倒在我们门口,确实是个傻子,她长得也不错,要不是个傻子,伺候不好客人,早就……” 一时说漏了嘴,老鸨讪讪一笑。 这种混居之地,民风彪悍,寻常姑娘家进了青楼就逃不出去了,如果不是个傻子,怕是早就被押着委身与人了。 裴折冷冷瞥了她一眼:“该做的不该做的,心里都有个数,别以为没查到,你这里就没有王法了!” 老鸨点头应道:“官爷说的是,我们软玉馆从不干那些欺男霸女的勾当,您看我是把这傻子送到官府,还是留她继续在这里打扫?” 邺城的官府不顶事,哪里会管? 裴折略一思忖,道:“送到淮州城吧。” 君疏辞过几天就到了,淮州城的官府亟待做些事来安抚百姓,这人送过去,好生安排,或许能帮君知府赢得一点民心。 老鸨连连道好,心中明白过来,眼前这些官爷当是从淮州城来的。 邺城归属于淮州城统治,此地官员的职位在淮州知府以下,也就是说,淮州城的文武两把手,完全可以插手邺城的事。 老鸨不敢怠慢,忙叫人来将傻子带走,找个房间洗洗澡,择日送到淮州城去。 楼下还是乱糟糟的,林惊空朝下瞥了眼,头疼不已,捶了捶围栏:“这他娘的算什么事!” 裴折牵着金陵九,一时没牵动,回头一瞧,金陵九正盯着那杂扫间。 “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人生下来,从血脉里就注定了,会分出高低贵贱。” 裴折沉默了一会儿,握着他的手收紧了些:“倒也不会分得那么绝对,你看像我这种长得好,又很聪明的,通过一些努力,就能够改变自己的一辈子。” 听到这种玩笑话,应该是要笑一笑的,但金陵九完全笑不出来,抿紧了唇,突然觉得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有些碍眼。 这种厌恶是突然冒出来的,瞬间侵蚀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将那只碍眼的手甩开去。 心动是一秒钟,厌恶也是一秒钟,一念佛,一念魔。 他本以为这样就是结束,结果听到了裴折的补充。 很轻很温柔,却又有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然后改变更多人的一辈子。” 我啊,会先改变自己,然后再去改变更多人的一辈子。 “我们无法消除尊卑,但可以利用尊卑,给予更多人帮助。” 你所拥有的权力大小,决定了你能够改变多少人的生活。 裴折弯着眼:“小九儿,你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金陵九没办法否认,他暗自懊悔了一下,既然是自己选中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开不合时宜的玩笑。 他感觉到从衣料上透过来的温热,心中微动:“和你一样。” 在他说出口的这一秒,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反转了。 林惊空早就习惯这俩人黏来黏去的相处方式了,但一直牵着手,刚成亲的夫妇都没这么亲昵,实在令他大开眼界。 裴折脸皮厚,日常不做人,能做出抓着人手不放的事。 但金陵九不一样,瞧那张脸就知道九公子是多么清风朗月般的人物,叫裴折这厮拐带成什么样了,竟然没挣开那只手。 林统领暗暗叹了口气,九公子可太惨了,他都忍不住想给那不要脸的探花郎一巴掌,将那只手给打掉。 若是裴折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怕是要先发制人,给林统领一巴掌,毕竟这手是光风霁月的九公子让牵的。 他是被逼无奈,是勉强为之。 当然也是甘之如饴。 一行人往楼下去,刚走几步,裴折突然停下脚步:“不对劲!” 楼下的人都被统领军控制了,林惊空没发话,一个人都不放出去,表演也被压下来了,任谁也没心思在这种情况下看什么表演,纵使有那闲心,娇滴滴的姑娘也没办法好好表演。 林惊空回过头来,正想问他怎么了,就看到几个人从二楼跑过来。 老鸨首当其冲,满面惊骇,涂脂抹粉的脸上一片死白:“官爷,官爷,出事了,死人了!” 裴折与林惊空对视一眼,拔腿往楼上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