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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折哑然,看了看金陵九又看了看桌上的菜,菜肴色泽鲜艳,香气诱人,果然不错,但和他说的话实在不相干,这算哪门子的聊天? 刘巡见裴折一直没动筷子,问道:“裴大人怎么了,可是不习惯这些菜色?” 这一句问的颇为突然,裴折没反应过来,只“嗯”了一声没多说,默默吃起菜来,边吃边在心里想这菜的味道果然不错。 比起金陵九,刘巡更像是做东的人,连忙问道:“八宝斋的菜肴带了点外地特色,裴大人若是吃不惯,我去让厨房另做。” “没什么吃不惯的,哪儿那么娇气?”傅倾流瞥了裴折一眼,“哪里是不习惯菜色,他是不习惯被打扰。” 桌上几人各怀心思,金陵九毫不在意,一点不掺和,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大有一副随你们怎么闹都与我无关的甩手掌柜样子。 裴折回了神,无奈笑道:“您可别讽刺我了,先前说错话了,太傅大人别和我一般见识了。” 傅倾流不置可否,没搭理他,反而往金陵九那边看了几眼。 金陵九向来不喜欢寒暄,也懒得应付别人的试探,把所有菜尝了个遍后,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去了屏风后面。 八宝斋的雅间是隔断式,屏风遮住了回廊和窗户,绕过屏风便又是一番天地。 楼阁靠窗放着一张贵妃榻,榻前有长案,上面放着一把桐琴,贵妃榻上铺了软垫,打开窗坐在榻上,能看到对面楼上的粉墙黛瓦和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把木窗支开一点缝,金陵九坐在贵妃榻上往下瞧,边瞧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软垫上的流苏。 刚出正月,还有些冷,街上行人多披了大氅,毛绒领子遮得人看不清脸,从上往下看,像一颗颗颜色各异的圆球。 金陵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玄色的长衫,领口袖口的内里都缀了细绒,也捂得严严实实。 窗户里的寒气灌进来,他活动了一下手指,视线又放到旁边的桐琴上,许久没碰过琴了,眼下见着还有几分手痒。 屏风隔绝了一切视线,没犹豫太久,金陵九便从了心意,伸手覆在琴上。 为了静心养神,他幼时曾学过琴,学的尽是有名的琴曲和江阳当地的调子。 此时弹的,没名字,是师父教的一支曲子。 金陵九偏爱此曲,练了许久,一上手就找回了之前的感觉,丝毫不显生疏,心念一动,流畅的琴声便从指尖泄出,悠扬婉转,高亢动人。 曲子不长,没一会儿就结束了。 金陵九抬起头,正对上傅倾流的视线。 他收回手,从贵妃榻上站起身,带得软垫上的流苏晃了晃,穗子顶的珠子撞在贵妃榻旁,发出一阵脆响。 傅倾流眼里涌动着热切,声音有些颤抖:“你是如何习得这曲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事九哥哥,没事小九儿。 第58章 金陵九施施然站起身,绕过桐琴,不答反问:“江阳小调,太傅大人听过?” “江阳小调?”傅倾流攥紧了拳头,一双鹰目锐利,“江阳范围甚广,你是何时在何地学的这小调?教你的人又是谁?” 金陵九笑了下,没什么温度:“太傅大人是将我当成犯人来审了吗?” 傅倾流脸色难看,不知是因为他说的话,还是因为他始终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二位说什么呢,我也来听听。”裴折端着瓷盅,边喝边问,“刚上的甜汤味道不错,你们要不要尝尝?” 凝滞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刘巡跟在他后面,悄悄探头看了一眼,暗自在心里腹诽,不愧是裴大人,眼看着两人不对付还敢往上凑。 傅倾流心情本就不好,被裴折一闹,脸色更黑了,别说喝甜汤,他都有把裴折直接炖成甜汤的心了。 金陵九却与他相反,回答出乎意料,好奇问道:“什么汤?” 裴折舔了舔唇:“有山楂,有梨子,酸甜的,诶,刘大人,这叫什么汤来着?” 刘巡:“山楂炖梨。” “噢,对,山楂炖梨。”裴折殷切推荐,“要不要来一碗?” 金陵九摇摇头,慢慢走上前:“喝不下,我只想尝尝味道。” 裴折:“那我给你少盛点?” 说话的工夫,金陵九已经擦着傅倾流的肩走过来了:“太麻烦了。” 没明白他的意思,裴折眨了下眼,迟疑道:“所以?” “所以,给我尝一口你的?”金陵九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低头看着裴折捧着的甜汤。 离得不远,裴折能够看到他眼睫轻颤,像凛冬飞舞的雪片,飘落在心头,带起一阵细微的颤动,状似心潮澎湃:“张嘴?” “砰——” 开着的窗被猛地合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卷着寒气的冷风被拒之窗外。 裴折和金陵九转过身,看到傅倾流绷紧的肩膀,刚被关上的窗户向里反弹,微开了一条小缝,可见刚才关窗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太傅大人不复平时的从容冷静,看都不想看两个举止过火的人,就这样背对着他们,一只手搭在琴上,冷声斥道:“出去!” 裴折第一次见傅倾流这般,愣了两秒。 倒是金陵九先回过神来,推着裴折的肩膀,带着他往屏风外去,一点不见刚才和傅倾流对峙时的针锋不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