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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怜鉴给他填土,思量着,自己当初从思辨馆出来后,怎么没有先宰了这小子? 一抔新土埋住文恪的手。 这双手,救过很多人,但是没能救得了他自己。 苏怜鉴忽然愣了愣,又扒开那些泥土,抓住了对方的右手。 那道疤不见了。 十年前,文恪将他从岫明山台背下来的时候,摔得非常狠,右手拉了很长一道口子。文恪只是简单裹了裹,没有多做处理,以致于后来就留了疤,不管抹多少药膏,都去不掉。 苏怜鉴想起来了,他没有杀文恪,只是因为每每瞧见这道疤,都会想,这么个文弱的人,应当不会有什么威胁。 但是现在,麻烦大了去了。 苏怜鉴面色沉重地将土坑埋好,擦干净文恪的书房,便在一堆古籍中搜寻起来。 “前段时间,就是小年离开临渊,前去平湖城参加剑道大会的时候,苏怜鉴突然病情加重,卧床不起,他那个大弟子景春来找过我,说是求我救救他师父。” 文恪记起,那天他过去岫明山台,苏怜鉴骨瘦如柴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一群小辈跪在他身边哭。文恪心软,便将人带回了思辨馆,念着如若病情恶化,他也能及时找到备用药。 好在苏怜鉴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后,还是吊回了一口气。 “多谢文长老。” 他倚在榻上,轻声道谢,文恪笑笑:“不谢。” 他们认识很多年,但依然客客气气的,没有多少来往。 “他当时只说躺在床上嫌闷,就下床走走,来我书房找了些杂书看看。”文恪说着,万分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我眼神不好,苏怜鉴拿了我哪本书我都没有看清,但是他当时站着的位置,恰好就是我放那本记载着傀儡术的孤本的地方。” 文恪忽然双手合十:“在下文誉之虔诚祈祷苏怜鉴不曾见过那本书。” “唉,但愿吧。”薛闻笛望天,“在下薛小楼也虔诚祈祷,希望钟有期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钟有期。” 诡计多端,杀人诛心。 事实上,那时候苏怜鉴进入他的书房,并不是冲着傀儡术去的,而是想找找看他这里有没有解开明枢阁封印的办法。 但就是这么巧合,苏怜鉴真就看到了傀儡术,也在昨晚,便告知了钟有期。 “你是说文恪没有死,他只是假死遁逃了?” 钟有期刚从密室里出来,心情不错,听了这个消息,也是轻笑,“看来我没有看走眼,他确实有几分能耐,怪不得李闲那个丫头要将薛闻笛引到思辨馆,还嚷嚷着要他给我把脉。” “那少主的身份,必定是暴露了。” 苏怜鉴面露忧色,“眼下该如何?” “什么如何?”钟有期哂笑,“当然是该干嘛干嘛去了。薛闻笛就算知道我的身份又能如何?只要孙夷则还在我手里,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钟有期抿了抿唇,喟叹:“毕竟小楼,是个心软的人啊。” 苏怜鉴小声提醒道:“可是薛思很难对付。” “难对付就留给我对付。”钟有期笑笑,仿佛看穿了他的所作所为那般,“就不劳烦苏台首了。” “是。”对方颔首。 钟有期叹着:“文恪的傀儡术以假乱真,连我都骗过去了,不错,真不错,你把那个傀儡的脑袋给孙夷则送去。”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好好吓一吓,没准儿哪天人就崩溃了,就哭着闹着要我放过他呢。” 钟有期笑着,浅色的瞳孔里淬着些阴冷与狠毒。 “说起来,我该给小楼送点见面礼了,免得他忘了我。” 夜色深沉,就在今夜,钟有期又斩杀了一个傀儡。 “给孙夷则送去。” 他吩咐着,转眼便坐到了枫树下那块岩石上。 今天动手的不是苏怜鉴,而是另外的人。 他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属下处理那个傀儡,一道人影闪过,朝他下跪:“少主。” “那个叫李闲的小丫头,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这两日她没有异常动作,也不曾和薛思他们有过联系。” 属下一五一十地回禀于他,钟有期漫不经心道:“小丫头也算机灵,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出风头。她有没有发现你们?” “李闲修为不高,虽说机敏,但不能判断是否有人跟踪她。” “那就好。”钟有期微微动了两下手指,“薛闻笛早两日就知晓了我的身份,不挑明,只是在找机会罢了。他定是希望我会安插眼线在他身边,好从你们这群蠢货身上得到孙夷则的下落。” 他顿了顿:“既是如此,你便去,只留连颂一人继续监视李闲便好。” “是,属下遵命。” 钟有期忽然笑了笑:“哎,对了,要是他们严刑逼供,你会和盘托出吗?” “属下对魔都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背叛魔都,背叛少主之事。” “好。”钟有期一抬手,掌心不知何时变出一颗小药丸,“吃了它,忘掉李闲与苏怜鉴。” “是。” 风声再起,竹海翻涌,钟有期静坐在岩石上,岿然不动。 苏怜鉴收到了属下送来的傅及的头颅,听说少主又要将这个东西扔到密室里,又忍不住摇了摇头:“明知是假的,却还我行我素,少主当真是物尽其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