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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沈约一把推开那两个村民,又被神境的限制反弹倒在地上,沈约的眼睛全红了,一心往奚盐的身上护着。沈约整个人覆盖在奚盐的要害地方,作了一个死死护住的动作。 “打啊!愣住干什么,两个人都是怪物!” 第三个。 “打死他们!” 第四个。 “打死他们!” 第...... 光不是光。影不是影。 竹叶林间有光落下来,但只能刺痛的是奚盐的眼。 疼痛蔓延着五脏六腑,告诉他一个真相:他错了。 他看到慧云朝他微笑,像是一个怜悯的眼神,像是一种挑衅,更像是在加重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一些真相:他错了。 原来君子说的人间良善不是真实的。 原来,只有那些在竹影间透射着光芒的一张张因为相信而制造罪恶的扭曲狰狞的有着光影的怪脸是真实的。 其余都不是。 他看到哥哥的脸上是难过,哥哥的脸上全是自责和悲痛。 沈约抱着奚盐,棍棒的狠狠抽打其实对于一个半神来说并不算得上是多致命的伤,但是,还是好痛。好痛。 沈约想起不久前,站在五岳十社下的自己,赤色长衣,眉目绝世,骄傲意气,那样矜傲地看着人间。 他是知道人间丑恶的。他和奚盐不一样。但是这一切降临发生的时候,原来自己也会难过。 “啊!你,就是你们,怪物,是你们害死了我爹!” 一个年轻的村民双唇淡白,一双眼全是愤怒与赤红,他拿起沈约落在身边的灵台尖,狠狠地往沈约的腿上刺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 沈约觉得腿上的感官一下子放到最大。 他的眼泪倏忽落下。 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竹林。 风过之处,万木同悲。 一片片的叶子,纹路细密清晰,记载着很多故事。他想起和奚盐曾经一起在灵台山的竹林里玩闹时,奚盐经常举着竹叶过头顶,覆盖在右眼上,任凭太阳光穿过绿色的叶片,落入瞳孔之中。 奚盐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我相信,人间也有很多的光,像这片叶子一样,里面也有很多光。” 藏着光的竹叶,终于有一天亲眼见证光的湮灭。 沈约已经是泪流满面,这泪,是苦的,是温热的。以至于沈约清清楚楚地感知着膝盖上传过来的疼痛之感,细密地像是一把又一把的灵台尖刺进去又狠狠□□,然后反反复复,一场残酷的处刑。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村民,不知道为什么,喊道:”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人间是这样的。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他想保护良善,为什么就这么难? 神明啊,为什么! 神侍掩着面,手掌下都是滚热的泪水。 他爱着,但是发现,爱着真的好难啊。 人间,人性,良善,罪恶。 真的好难,也真的好痛。 那个村民被他吼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颤抖着唇,重复道: “你们是妖,你们是妖,你们害死了我爹,你们,你们,你们该死!你们该死!你们该死!” 慧云闻言,轻轻笑了笑:“报仇,那你要刺的,应该是他的心脏。” 那个村民闻言看了看手上的灵台尖,又看看沈约,手颤抖着,颤抖着。“去吧,刺入他的心脏,你的仇怨,就要得报了。” 密语,蛊惑。 但是人接受了蛊惑,然后将那把灵台尖狠狠地往妖怪的心脏上插上去。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落下来,沈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右胸膛上,却都是血。鲜红的、大片大片的、滚热的、不属于他的血。 沈约的眼睛和他的人一样颤抖着,不敢将视线移到眼前的人的身上。 那人还是小孩子的模样,眼里却是他。 沈约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人的时候,那人一睁开眼,眼里也是他。 “季寒!” 沈约哭着看眼前人,不知道说什么,忽然发现身上多了好多的光圈,而村民的鞭打也随之停了下来。 沈约根本顾不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握住季寒小小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一声一声地说着季寒的名字。 季寒是血rou之躯,这样被灵台尖这样的神器刺中心脏,必死无疑。 沈约嘴唇颤抖着,眼泪止不住,像是要把着几千年没落过的泪全部流一遍。 识海初见,那人俊秀眉目,识海的星光落下,无数的流银掠过风雪孕育的冰,一眼看向他的时候,眼里带着浅浅的笑。 “拾得。” 季寒看着哭的像个孩子的沈约,很想伸手帮他抹掉眼泪,告诉他他还是喜欢他笑着的样子。 还是笑着的样子比较开心。 别哭。 别......哭。 小小的孩子,眼睛里有的光,在一瞬间暗淡下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罪恶开端 “快看,那里又来了一个人!!” “这,这人会飞啊,这人,是仙人吧?!” 奚盐青色的衣袖扶风而起,落在奚盐暗淡苍白的唇上,一个柔软的陷落。 你来了。 赤衣长扇,眼神不善。来的人,是他们一直想着的谢微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