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历史小说 - 将卿在线阅读 - 第7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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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是觉得自己在痴心妄想,赵祯自己停了话头,目光重新恢复宁静,示意道长落子:“请。”

    无我执子道:“难得陛下的心思不在棋局上。”

    听到这话,赵祯下棋的手微微凝滞了一瞬,干脆放下棋子,也不掩饰,叹气道:“道长看出来了?”

    “陛下留老道在此,不就是想看看方才那位臣子的气运吗?”无我收回手,放在身前。

    他本就盘坐着,两手交握放在膝上,了然地注视着赵祯的眼睛。

    “道长可能看出,于朕而言,他对大业是否有所裨益?”赵祯朝前探过身子,目露紧张。

    “陛下登基时,老道就说过,陛下走得是一条悖神之路,稍有不慎,万劫不复,千秋功业,毁于一旦。陛下需要能臣辅佐,梅韶确是陛下的贵人。”

    听到这话,赵祯绷紧的身子松弛下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得又道:“只是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若是有朝一日行差踏错,剑指宫廷,血洒金銮,也是无可奈何。”

    摩挲着手中的棋子,赵祯抿紧双唇,眉头紧锁,似是犹豫着是否该落子。

    隐隐过了有半盏茶的时间,无我都闭上双眼养神,只听得一声清脆的落子声,他睁眼看去,赵祯竟是舍了一片活地,换了地方落子。

    “既然朕是执棋者,就不会有那么一天。”赵祯神情松动下来,微微笑着请无我落子,“请。”

    第40章 见天日

    夜幕低垂,几颗星子在揽味阁的飞檐上跳动。

    今夜前厅里没有林老板爽朗的笑声,就连人声鼎沸的堂客堆里都生生添了几分寂寥。

    依旧穿着午时单薄的衣物,林如苇已经站立在高阁上许久。

    随着日落西斜,太阳收回最后一点亮光,灯笼次第在长街上点起,续上那点光,仿若这平都目之所及,日夜街巷光辉,没有半点黑暗的角落似的。

    “陛下还是松了口,允准挖馆,过了今夜,她们就能依次还家。”

    等到林如苇反应过来,梅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他难得的流露出一点温柔的关怀:“你......还好吧。”

    向来巧笑倩兮的林如苇眉间爬上一丝愁绪,她的目光飘得很远,并没有落到实处,轻声道:“若不是庄主,我现下也是那棺中的一具枯骨,名册上的一笔交易,比起她们,我过得太好了。”

    她想起数年前,自己满怀欢欣,以为要嫁得良人的夜晚,一乘花轿,花钿红妆,却在出城后喜嫁变冥婚。

    她不敢相信,父亲因为在外欠了赌债,就把自己卖给鬼市,她更惊异的是,抓着粗壮的钉子,毫无怜悯地把自己钉在棺椁里的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弟弟。

    剧烈的疼痛顺着四肢百骸流淌进全身,自己被重重地按压在棺椁里的男尸旁,腐尸就躺在身侧,奇异的臭味混合着血腥味都抵不上自己心中的害怕。

    在庇护人间的佛像下,她哭喊着,奋力挣扎着,无人听见。

    按压住自己的胸口,林如苇深吸一口气,即便时隔数年,伤口早已结疤,却在今日隐隐作痛。

    “当年虽机缘巧合下救下你,可我不能在平都久留,也没能揪出凶手。这次抓住幕后之人,也是你在背后一力促成。”梅韶瞥一眼在角落里堆着的彩礼,那是陈满家送来的。

    “等过了这段风声,就把它们悄悄处理了吧,放在你的揽味阁里实在太晦气。”梅韶冷冷道。

    这些年来。林如苇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掌控冥婚的背后势力,直到梅韶回都前一旬,她才抓住点踪迹。

    年前勤远伯家的吕雁在花灯节失踪,除了陛下钦点的人寻找,她的闺中好友景和长公主也在暗里搜寻,就在两月前,平都的一家当铺里出现吕雁的一对贴身耳环,赵景和得了消息,买下那副耳环,却没能追查到什么踪迹。

    百姓见到官兵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谁敢说实话,还是林如苇托人从那当铺的老板口中挖到了些东西,锁定卖吕雁首饰的是陈家庄上一位富户之女,陈绮云。

    几番探查下,林如苇发现她偷卖首饰竟是为了和自己的情郎——京兆府尹的儿子严长嗣私奔。可严长嗣哪里会为了一个普通女子抛下家业,嘴上答应得好听,在私奔当夜根本没来,害得陈绮云被父亲抓了回去打了个半死。

    趁陈绮云伤心欲绝之时,林如苇安排小檀在她身边若有若无地说起葬剑山庄的名头,告诉她若是有什么不平事,可以去向庄主求剑杀仇。

    刚开始她只是当做话本里的江湖故事听,解一解自己被抛弃后凄苦的心境。

    可随着林如苇设计和陈平偶遇的“惊鸿一瞥”,她渐渐发现自己父兄的不对劲。父亲三天两头地往周叔那里跑,兄长也成日里呆在揽味阁里。

    即便心中隐约有些怀疑,可陈绮云自恃手握范鸿信的把柄,即便没了严长嗣这个依靠,自家的这个生意怎么都不会打到自己头上,直到父亲一日带一个男人回来和自己打了个照面。

    那男子面白无须,进了屋一双眼睛直溜溜地往她身上打量,声音掐着尖儿还带着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就连父亲也随之笑得开怀。

    陈绮云的脸霎时青白交杂,这样的眼神,在她将吕雁骗出来赏花灯时,在范鸿信的脸上也看到过。

    这是一种得意而满足的神态,像极了长辈替子侄相看人家的模样,可又莫名多了一丝残忍和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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