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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退休指南 第30节

    是又离开了?

    “联系不上坎贝尔。”季星放下终端说,“这里的信号太差了。”

    “不等了,我们先上去。”燕行归一直抬头盯着那扇窗户,瞳孔渐渐缩小,季星看着她,觉得那双眼睛里像是关着一只沉睡的野兽,就在刚才,野兽慢慢苏醒了。

    他是在前线战斗过的军人,此刻只感觉后背一层汗毛竖了起来,直觉告诉他面前的人是危险的,让他赶快逃离,或者至少拿出武器对着她。

    两人之前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微妙。季星跟在燕行归身后上了电梯,他有意无意地和燕行归拉开了距离,心头已经对这人升起了些许戒备。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电梯缓慢靠近63楼的过程中,居然没有一个人上来。燕行归嗅到了空气中渐渐浮现的血腥气,一只手放在口袋里,紧紧攥住了一把合金小刀。

    电梯门在63层打开的时候,季星的通讯突然响了起来。

    是坎贝尔的通讯。

    季星迅速接起来,就着断断续续的信号,刚听那边说了几句,他看向前面正试着推门进屋的燕行归的目光就变了。

    “回来!里面可能危险!”季星厉声喝道。

    他说得太晚了,燕行归已经拉开了门。

    里面没有开灯,几乎在开门的刹那,她就看到黑暗中一道闪过的微光。

    那是金属被走廊的灯光照射后的反光。

    燕行归眼疾手快,迅速又把门关上。几乎在她关上的刹那,就感觉到门板背后一阵震动声。

    “刚才坎贝尔说,他们和之前过来的执法队员失去了联系,恐怕你说的是对的。”季星表情凝重地说道,一边也拿出了自己的热线枪。

    “你射击怎么样?”燕行归看着他的武器问。

    “两次大比武阅兵队。”

    “可以,那你掩护我。”燕行归说着,也没看到她的手怎么一动,咔咔两声响,门扇的合页就已经被掰了下来。

    她左手握着门把,右手握着那把此刻看起来有点很不趁手的小刀。就这样把门板当成盾牌朝前推进。屋里的灯打不开,可走廊上照进来的光已经足够让她看到角落里躺着的一个人——

    额头一个圆形伤口,表情还定格在睁大眼睛的惊讶上,看起来早就死透了。

    这是之前坎贝尔派来寻找寄生者的执法队员。

    那人还在屋里,可是在哪?

    房间里乱七八糟堆满了杂物,到处都是藏身地。季星手中枪口瞄着屋内,留意着每一丝动静。

    “柜子后面。”燕行归简短道,手中门板准确挡住上方的一发热线枪,人已经如同豹子一般扑了过去。

    季星发现,燕行归说着要他掩护,可其实这里根本就没有他能插手的地方了。

    燕行归的动作又快又猛。门板挡住一次射击后,她单手抄起门板,猛地扣在了那个还来不及转移地方的男人藏身之处。柜子的角落与门板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空间,把那人死死卡在里面。燕行归面色不变,左手死死摁着门板,右手则握着合金小刀,猛地从三角形缝隙里刺进去,一捅,一搅,季星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在最喊到高点的时候生生掐断了。

    “别把人弄死了。说不定还有用。”季星提醒道,之前心里那点危险的预感也终于落到了实处——这人果然是个狠角色。

    虽然之前已经看过她在宇宙里开机甲杀星盗,可用机甲战斗是不一样的。你看不到对方驾驶员的模样,很容易产生一种在玩机甲模拟游戏的不真实感。

    可面对真人的时候却不是这样的。血、肌肤的触感、哀嚎尖叫……这些都会极大地刺激一个人的感官。刚上地面战场的士兵第一次接触血rou横飞的场面时很多会呕吐甚至晕倒,哪怕是上了几次战场的老兵,看着同类在自己手中丧命时也依然会产生排斥感。

    可现在这女人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那甚至不是有意自我封闭的冷漠或者麻木,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普通人刚打死了一只蚊子一样,轻描淡写地擦掉手上的血,还回头温和地向他解释。

    “不会死的,只是受伤说不出话而已,放心,我有分寸。”

    季星:“……”

    她的手上还滴着血,把门板掀开扔到一边,另外一只手堪称粗暴地把里面只能小口抽冷气的人拎出来。她简单看了下他的伤口,扭头问季星:“你应该有治疗仪吧?先把他的伤口处理一下,免得真死了。”

    “……有的。”

    季星没想到自己也有碍事到只能站在一边当临时医疗兵的一天。

    燕行归把那人捆得跟粽子似的,一只手掰着他的下巴看他的脸。

    男人的眼睛茫然且混乱,像是无法聚焦一样看着前方。

    “脑虫?”燕行归问。

    那人嘴唇颤抖着,没有发出声音。

    他的眼珠疯狂转动着,像是看到了什么他们看不到的东西。燕行归看他的样子,已经基本确定了八分。

    脑虫会读取一个人的全部记忆,以便更好地控制这个人。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陷入了过去那些他本人可能都淡忘了的回忆里。

    “不要靠近他。”燕行归警告季星,“他的头上如果出现了伤口,脑虫就会从那里钻出来,然后寄生到附近人的身上。你通知坎贝尔,让执法队带着束缚装置过来,防止他撞头自杀。”

    说着,她自己也慢慢朝后退去,站在了距离那人最远的靠着之前那具执法队员尸体的墙边。

    燕行归的手上还握着那把合金小刀,刚才她的动作有点太粗暴,手指上被划了一道一厘米的口子,她自己的血和执法队员的血混在一起缓慢滴下,就在血落到地上的时候,旁边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额头上的伤口处突然有东西动了动。

    那一刹那燕行归感觉到了什么,她几乎是立刻想要离开站着的地方,可还是太晚了。一颗红色芝麻一样的东西猛地弹了起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燕行归手指的那道伤口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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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那一刻, 燕行归觉得自己像是突然被打了一针凝固剂一样。她的意识还很清醒,甚至还能对面前的情形进行分析——那具刚死不久的执法队员尸体上可能还藏着一只脑虫,它一直躲在里面,只等着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趁虚而入。而她刚好放松警惕上了这东西的套。

    可思考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燕行归动弹不了, 甚至连眼前的景物也看不清楚, 她看到了她熟悉的蓝星基地、宿舍、一场场战斗……还有很多她自己都快忘记的事情。

    比如当年在蓝星基地爆发的脑虫危机是怎么被发现又迅速扑灭的。

    这件听起来惊心动魄的事件起源于一次无厘头的打赌。那是个平常的傍晚,她和温莎.艾迪一起训练完从训练场出来,走过军官楼下的时候刚好看到奥尔德里奇下楼倒垃圾。

    被很多女粉丝私下里称作军团之花的赛西尔军团长偶像包袱很重,就算下楼倒个垃圾也是衣冠楚楚可以马上要去参加宴会的样子。金色的长发柔顺得看不到一根翘起的叛逆者。他戴着服帖的白色手套, 食指和大拇指的指尖小心翼翼提着垃圾袋,隔着五六米准确抛掷进垃圾桶, 然后他脱下了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灰尘脏污的手套, 放进了一只消毒袋内,且又套上另外一双起来一模一样的白手套。

    两人站在树下, 看着奥尔德里奇丢完垃圾又回去, 一起发出了不解风情的感慨:

    “好装啊。”

    温莎感慨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虽然装逼,奥尔德里奇还是个俊伢儿,不愧是军团之花。”

    “你要是和他一样讲究,你也好看。”燕行归中肯地评价道, “我听说奥尔德里奇有三十双一样的手套, 每天都会消毒, 以保证替换。”

    温莎惊了一下:“不会吧?恁多嘞?”

    想了想,她又说:“我觉得没那么多的,奥尔德里奇管财政的, 看他抠搜的样子, 不像这么铺张浪费的人。”

    “我觉得他说不定就是, 没准把我们第六军团的军费都拿去买手套了。”刚申请给自己掉漆的机甲换个涂装被驳回的燕行归卑鄙地揣测着。

    “那我们打个赌?”温莎提议。

    “赌就赌!我赌他真的有三十双手套!”

    “那你晚上去他宿舍看看。我听说奥尔德里奇今晚要执行任务出去耍,不回来。”

    “……为什么是我?我不去!”燕行归强烈反对。

    温莎也不想去。最后两个人又扭头去了训练场,打算来一场单对单。最后燕行归因为不够猥琐,以一招之差含恨输给了温莎,被迫担下半夜去奥尔德里奇宿舍数手套的重任。

    这天晚上担任巡逻任务的正好是第七军团。温莎带着燕行归来到男军官宿舍楼下,借着巡逻的便利给她指路。

    “瞅准了,就那个口儿。你的身手我是放心的,就是下来的时候小心点,别只顾着往下出溜,他们的破楼排水管好多支棱的铁杈,小心你的波棱盖儿。”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燕行归敷衍地说道,一边悔恨地回忆着自己白天的失误爬上了排水管,朝着温莎指的窗口爬去。

    男宿舍楼都没有晚上关窗的习惯。燕行归本来以为洁癖奥尔德里奇会因为怕灰尘而关窗的,可爬到温莎说的窗口处推了推,发现窗户居然是开着的。

    她低头看向下面,想要再和温莎确认一下,却发现下面的空地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温莎溜了。

    她甚至不愿意在下面为她打气助威。

    是时候友尽了!

    燕行归心灰意冷地推开窗户跳了进去。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一会儿在奥尔德里奇的衣柜里丢一张“温莎.艾迪到此一游”的纸条了。

    她悄无声息地跳进房间,刚刚站起来看清里面的样子,就忍不住怔了一下。

    奥尔德里奇的宿舍比她想象中要……简单很多。这里确实如她想象中一样一尘不染,只是却没有她想象中那些繁复华丽的蕾丝金线装饰。装修配色都是当时建宿舍楼时候统一的灰白,家具只有一张床、一台衣柜、书桌和桌上的电脑,除此之外任何带着个人气息的装饰都没有。

    床单被拉得没有一丝褶皱,被子也被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放在床脚。就连书架上摆着的专业书都好像有强迫症一样严格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排列,这房间整齐得像是个样板间,让生活比较随性的人看一眼就有点想要窒息。

    没想到奥尔德里奇私下里居然是走禁欲路线的。

    生活随性的燕行归没有过多窥探战友隐私的意思,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这个房间,她就径直走向角落里的衣柜。想要赶快完成自己脑袋被门夹了才和温莎艾迪订立的赌约。

    奥尔德里奇的衣柜也是当时军团统一购买配备的标准款,打开衣柜的时候,燕行归闻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雪松木香,只是在鼻间略微一绕就寻不到了。衣柜里整整齐齐被规划成了几格,每一格里面分别放着上装、下装、内衣、袜子和手套等。摆放方式是和书架一样强迫症一般的整齐。

    这好像……不太像奥尔德里奇的衣柜啊。

    衣服的款式严肃古板,色调都是黑白灰蓝这种低调的颜色,她见过的奥尔德里奇穿过的那些花哨的衣服这里面一件都看不到!

    难道是她跑错房间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燕行归就听到了身后卫生间的门打开的声音。

    她进来的时候没听到任何房间里的声音,加上之前温莎的保证,已经下意识认为这里没人了。现在突然听到声音,燕行归吓得想要立刻从窗户跳出去。可她刚一转身,就撞上了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人。

    那人应该是刚刚洗完澡出来,衣服都没穿整齐,只在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水珠顺滑地从他的下巴滚过蜜色的肌肤,最后没入浴巾的边缘。他的胸前横亘着一条很大的伤疤,那道伤疤为他换来了一次特等功。因此在燕行归看来不但没破坏峰峦起伏的美感,反倒为他更添了几分魅力。

    这胸真直。

    呸不对,这腿真大。

    ……好像还是不对,她还是想想该说点什么缓解面前的尴尬吧。

    男人出了卫生间便没再往前走,他站在那里,一只手看起来有点局促地扯着浴巾,湿漉漉的头发下面,一双黑色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那个,对不起,我好像走错房间了,我本来是去奥尔德里奇屋里数手套的,没想到……老封,抱歉哈……”燕行归小步往后退着,小心翼翼朝面前的封宙航道歉。

    “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你就当今晚的事没发生。大不了下次训练场上我让你揍我一顿,再不行就……下次我们再联合出军的时候我让你几个军功呗……”

    “燕行归?”他突然喊她的名字,打断了燕行归心虚的道歉。

    “嗻,您说。”燕行归臊眉耷眼地低头准备听训。

    “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