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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相斯文,有点像一只高傲的白鹤,进食缓慢又优雅。越临道:“怎么看你光吃鱼,还有点可怜呢?” 楚寒今:“……” “一会儿我再看看别的猎物,打来烤了吃。” 楚寒今将最后一口rou吃完,感觉腹中的饥饿感缓解了很多,摸了摸小腹,微微圆了一些,莫名想到以后显怀了会不会这样。但他很快驱散了这个念头,问:“这是什么地方?” 越临垂眼,抬了下眉:“我死后才被埋在这儿,我怎么知道?” 是这个理儿。 楚寒今到悬崖的高处望了望,数不尽的丛林和远山,绵延到很远的地方,中间看不见任何路。 楚寒今试图御剑。 能劈能砍,也能注灵,但是飞不起来。 暂时被困在这里了。 楚寒今测试灵气的时候,越临便倚着山头,懒洋洋地看他:“你是哪家的弟子?” 这个问题楚寒今不想回答,总觉得很蠢。 但考虑到他可能失忆或被人夺舍,拿出了耐心:“远山道。” 越临了然:“难怪。只有名门正派才能养出你这样的——”他形容,“一身白衣,容貌俊美,清冷矜贵,干干净净的谪仙。” 楚寒今没答。 越临似乎很闲:“你穿白衣服不会弄脏吗?” “……” “为什么穿白不穿黑啊?” “……” “比起这个,”楚寒今终于看了他一眼,“你难道对怎么离开这个地方不感兴趣吗?” 越临抬了下眉:“不太感。” “……” “等我灵气再恢复几成,想出去很容易就出去了。但外面有什么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他眯着深金色的瞳,“也许将来有一天,我对外面的世界有期待了,我就会出去。” 楚寒今抿唇:“期待?比如?” 越临笑道:“比如喜欢我的人,我喜欢的人。” 听到这句话,楚寒今放下了手里的剑,直勾勾看他:“你生前很多人憎恶你吗?” 越临了然地一点头:“当然。他们憎恶我至极。” 楚寒今好奇起来了:“你做了什么?” 如果他说出来的跟先前越临口述的能对得上号,那这应该是越临无疑。 越临拂了拂石头上的灰,坐下:“你也看见了我的墓xue,他们咒我,恨我,希望我永远不要踏出这个死地一步,这足以证明我有滔天的罪恶。” 楚寒今耐着性子:“所以具体是?” 越临摇头:“我不能说。” 楚寒今:“……” 越临修长手指撑着下颌,对着他微微笑了笑:“我怕说出来你也会厌恶我,然后极力想摆脱我。虽然这或许是迟早的事,但我希望不要来得太早,毕竟我还挺喜欢你。” 楚寒今冷着脸:“别说我摆脱你,恐怕你现在想摆脱我也没那么容易。” 越临意外:“怎么?” ——等孩子生出来再两清。 楚寒今看向不远处的斜阳,一抹通红,似乎比其他地方的太阳都红几分,而暮光照耀下的树林并非霞色,而是一派深沉,且逐渐涌起漆黑的雾气。 越临:“这地方夜煞这么重?” 楚寒今看他一眼:“夜煞?” “半夜出来觅食的怪物,这么多啊……”越临目光扫过,“不过等他们全部出土,还得等到太阳落山之后。你现在有什么想干的吗?” 楚寒今望了望流动的溪水。 答案不言自喻。 他饿了。 他又饿了。 他肚子里的小宝宝,没吃到东西会闹他。 越临应了声:“你先回墓xue等着,我马上弄吃的过来。”他声音沉稳,说完,黑衣便转身向了下山的通道,走到了流动的溪水边。 楚寒今远远地看。 他叉鱼总算认真了,没跟之前似的一棍子下去能把整条河流截断,而是耐心找鱼,看到瘦的又丢回水里,没多久找了根草编成绳穿好,拎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鱼往回走。 在墓xue里生火前,楚寒今突然道:“这样不会不尊重吗?” 越临问:“尊重什么?” “……” 一句死者为大没有说出口。 因为死者本人正熟练地将鱼穿入树杈。 “没什么。”楚寒今耐心等鱼。 越临坐在一块石阶上,被背后的木柴火把映着,身影拉得很长。他时不时翻动树杈:“得转个面烤,不然下面糊了。” 楚寒今:“你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记得怎么烤鱼?” 越临笑了笑:“我以前经常跟我弟弟——” 说到这句话,他声音卡了一下,脸上那点淡薄的笑刹那间消失殆尽,平静道:“以前性子顽劣,不受拘束,经常东奔西跑,没吃的就随便找点野味吃。” 柴火“啪!”地爆了一声。 恍惚之间,看着眼前捣弄火堆的身影。 楚寒今突然觉得以前见过。 也是这样的墓xue,昏暗幽冥的洞府,万分熟悉。 他正沉浸在思绪里,隐约听到洞xue外的狂奔。 好像一只木桶往山下滚,又像在打雷,总之是巨物奔跑的声音,而且不止一只。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逐渐逼近,周围地动山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