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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鸿听了半天好似听出来了,试探着问:“所以,你不是讨厌我?” 蒙清说:“你我是兄弟,我讨厌你做什么,我不过是爱说叨你罢了,哪里牵扯出那么多恩怨纠葛。” 他忽地又想起那晚蒙鸿所说,既然积怨已深,那便打一架吧。 只是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与蒙鸿积下怨了,难道是他平日里对蒙鸿要求太多,说教了他几句他不乐意,便认为他处处针对他,心里面埋下了怨? 可是做大哥的管教弟弟不是理所应当吗,蒙鸿这般跟他计较,还因此而生出怨恨,未免气量不够,小肚鸡肠。 蒙鸿:“就是说叨才可怕,跟唐僧念经似的,念的我头疼。” “好,我以后尽量不说你了。”既然蒙鸿都说了做哥哥的要礼让弟弟,那他蒙清就让着他,免得他说多了人对他生出怨念。 “好,这可是你说的。”蒙鸿,“以后不许你当着家人的面说教我,我都二十几岁的人了,也是要面子的。” “嗯,我尽量。” 兄弟两个一边说着话一边回了家。 到得家里,饭时已过。 蒙真候他们多时,见二人进来,问:“佟子昇送走了?” 蒙清回道:“送走了。” 蒙真便“嗯”了一声:“我刚吃过饭了,桌上给你们留的有,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学里了。” 自从朝廷开恩科的旨意下达后,蒙真便没窝在家里,每日雷打不动前往县学,与学里的学生一起读书做文章。 今日佟子昇归家,一大早蒙清和蒙鸿出门相送,自己则坐在家里等他兄弟二人回来,一直等到他用罢午饭才将人等来,这会儿交待两句便往学里去了。 因着时候尚早,课室里这会儿还没几个人,蒙真掏出本书自行看起来。 慢慢地,课室里的学生陆续多起来。大多数学生跟蒙真一样,在得知朝廷开乡会恩科后,便不在家里昏昏度日,大家都想着趁此机会一连乡会试并中。 而且他们顺天府今年换了新的学政,新学政前几日才来学里考察,又逢今年岁考,新学政将岁考定在了五月中旬。 岁考必须每个生员都得参加,成绩太差者不允参加接下来八月份的乡试,是以学生们丝毫不敢怠慢,不管天气好坏,每日都坚持来学里,备考复习,以应对五月份的岁试。 蒙真正默背着文章,忽然一道人影立在他身侧,他尚未抬起眼,便听到一声“蒙伯伯”。 自是不用问,这声音是邓博文的。 邓博文将一封请柬放于他案桌上,说:“下个月初五我大婚,届时还请蒙伯伯与家人前来参加。” 邓博文是去年冬订的亲,婚期定在了今年四月初五。 蒙真听邓博文说过,对方是一个员外家的女儿,知书达礼,落落大方,比邓博文小了两岁,定亲前邓博文曾与其接触过几面,两人脾性相投,相聊甚欢,双方父母又催促得紧,两家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个人自出生起,人生轨迹便基本已经注定,咿呀学语,蹒跚走步,而后入学堂接受知识,亲师友重教习,为着功名奔波,到了一定年龄成婚生子,为家庭为子女计,待子女长大有了自己的家,他们也到了垂暮之年,伴着朝阳日落,一天又一天,直到生命结束阖上眼。 才恍然,呀,人这一生也不过如此,什么功名利禄,富贵贫贱,到头来都随着自己的身体掩埋在了黄土之下。 若是上辈子蒙真没遁入道门,他想他的人生轨迹亦是如此,就像邓博文这样,到了合适年龄成婚生子,然后为家庭为子女cao累,直至身体衰竭的那一天。 然而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他想要的是不为任何人物所累,所以便遁入了道门,潜心修炼,以求长生不老。 “蒙伯伯,”蒙真捏着那张请柬看了半晌,邓博文不知他在想什么,便唤了一声,“可是有什么不妥?” 蒙真笑着摇了摇头:“无任何不妥,届时蒙伯伯定去参加。” “好!”邓博文亦笑道。 来学里的学生基本上都是自行复习,下午时候课室里静悄悄的,有的默背书,有的写文章,偶有遇着一知半解的,或者悄声问旁边的同窗,或者上前问杨教官。 两个时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下午蒙真下学回到家,天色尚早,正好蒙澈也下学回来,蒙真将其叫到跟前,父子两人于院子里闲聊起来。 开春之后,蒙澈换了新的学校,就是蒙真曾经读过的青山书院。 开学将近两个月了,蒙澈对新学校已经适应,每日下学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今日却是个例外,这刚进门就被他爹叫到了跟前。 “学里近来如何?”蒙真问。 蒙澈回道:“还好,夫子授了新课,同窗们虽然调皮,但都没什么坏心眼,相处起来也容易,一切都很好。” “坐下说话!”蒙真指了指另一侧的凳子,蒙澈便依言坐下来。 蒙真看着这个又长高了一截的儿子,想起几年前人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缠在他身上撒娇索爱,当时他很不适应,差点给他推出去。 如今四年过去,昔日那个在他跟前撒欢的小男孩,已长成个小少年,性子也较以前改变了许多,变得沉默寡言。 蒙真就想,不过是长了一两岁,怎么性子变化如此之大,之前的活泼劲儿全然没了,蒙真与他相处,竟有些不习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