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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眸被泪水洗过,澄澈得能看清里面的坚定与愤怒。 她用影戒给夏歧传讯—— 小师叔,我替师父的位置,该去守哪里? 夏歧喉间话语一凝,又涌起无限苦涩。 七使的轮换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仿佛只要影戒还在,总有人愿意扛下这份责任。 他忽然意识到,此时要是说出让她撤离的话,倒成辱没了。 霄山危难,没有任何一名弟子想置身事外。 第65章 逍遥游 夏歧守在霄山防线五年,没想过有这么一天,战线会退到驻地之中。 以往固若金汤的结界不复存在,百年不熄的灯火被黑暗吞噬,厚雪中肃穆的殿宇楼阁萦绕魔气,周围苦战的兄弟不断倒下。 城墙山壁上爬满了魔物,更有巨魔体型高至城墙,不断捶打向厚重铁门,想要摧毁出缺口。 然而,每当即将触碰到铁门,雪亮冷冽的剑光仿佛无处不在,与疾风一同割来,斩断黑雾污浊的手足,巨魔甚至被掀退几步。 纵然魔气形成的手足会再生,那柄豁口剑上的驱魔符文搅得魔气大减。 群魔慢慢意识到,比高耸坚硬的城墙更难以攻克的,是提着剑守在城门上端的那名猎魔人。 不由纷纷引颈嘶嚎,狂怒扑去,几欲形成密不透风的乌云。 夏歧又把剑身往手肘处一擦,凝结了魔气的冻雪在黑斗篷细密鳞光里化为碎晶,剑刃又恢复锐利光泽。 而他的掌心早已血迹斑斑,伤口被冻得不那么痛,只是寒风带着呛人的血腥味灌入口鼻,扎得肺腑生疼。 许是长夜还漫长,而剑锋走势已然成了肌rou记忆,与多年淬炼出的敏锐反应配合,得以让他冻得飘忽的思绪稍微放松几息。 五年前,边秋光把他捡回霄山,从未说过把他当成亲传徒弟,除了严厉苛刻地教他剑法,其余时候没有任何特殊对待,与普通弟子无异。 但不同于幼时在阴暗潮湿的地窖,与小孩们一起绝望等死的日子。 猎魔人大多是无家可归或穷途末路的人,纵使落魄,手中武器能杀出一条离经叛道的路,也不算绝望。 大家凑在霄山,成了共赴险境,游走生死的兄弟。 因为催魄禁咒的缘故,他没能在霄山与谁亲近一些,但只要回想五年来与同门的相处,画面竟也是清晰鲜活。 有人认为他高傲冷漠,看不惯他,也有人担心他性子孤僻,沾不到烟火气,便把他薅来热闹中。 大家值守时一起躲着喝酒,瞒着边秋光玩各种幼稚的比试,让家养灵兽去偷隔壁院子的蔬菜来煮热汤……以及穿越险境,把重伤的他捞回去。 就算夏歧再没有情感感知,也认定了霄山是他的栖息地,这些猎魔人是他的同伴。 但如今这些人一个个在他面前死去,手中剑再凌厉,也无法顾及所有人。 影戒中的报损讯息不时传来,那些冰冷的数字,都是与他在风雪中生活了五年,有血有rou的朋友。 清宴说得对,只要让他窥见一线机会,他也要让魔物与十方阁尽数灭亡! 城门前忽然魔气暴涨,顷刻又形成了两只巨魔,三只魔气冲天的巨兽捶打着城门,铁链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夏歧胸腔中的恨意与怒火正烧得汹涌,他令弟子截杀其余魔妖兽,随之一震豁口剑,向着城墙下跃去。 豁口剑在半空中剑气大涨,他身形极快,狠狠劈向屹立在城门前的巨魔。 庞大的体型移动缓慢,硬生生吃下这一击,魔气顿时溃散了大半。 居高临下的城墙上不好对付巨魔,到了三只巨魔间倒是能施展开来。 他脚下运起以一打多的阵图,把移动范围扩大覆盖到三只巨魔脚下。距离一拉长,便需要极快的身法来配合,好在逍遥游本就符合这一路数。 魔气弥漫间,他削减着巨兽的身躯,翻涌着的黑雾淹没不了雪亮的剑光。 片刻后,三只巨型魔物的身躯被豁口剑一点点拆散,直到怒吼着消散。 城门的压力瞬间卸去大半。 夏歧杵着剑,在城门前的满地狼藉中低咳了几声。 今夜来,打斗一直没停歇,方才耗时有些久,伤上加伤。 经脉锐痛不说,气息运转开始有了滞涩,抽一口气,差点被满口血腥味呛到。 但不知为何,受伤到这般程度,他还有力气站着,或许是靠心中不甘支撑着。 远方翻涌的黑雾无穷无尽,转瞬又蔓延到了面前,隐约能看到其中的兽类轮廓。 这场战斗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他只能不再多想,又握紧了剑柄—— 一道剑光凌空而至,把将要成型的魔物又打回了魔气的形态,还掀翻出去几丈。 夏歧一愣,他认得这招,是逍遥游第三层第二式御风,剑光荡出一片冷冽清光,所到之处魔气溃散。 他立马反应过来,心下狂喜,果然在前方找到一抹熟悉的人影。 是边秋光! 看到对方持剑的背影,今夜堵在胸口的气终于松弛了,夏歧忙走进去:“怎么才回来……” 一招之后,边秋光立马回身,拎起他便回到城墙上,没站稳便数落道:“魔物包围也敢跳下去,打完还不尽快离开,城墙还没塌,不需要你殉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