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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脏六腑被搅碎一样疼痛倒是次要,附在灵台的引渊被撕扯,惊怒地震颤不已,整个神魂如同被烈焰焚烧,又坠入极寒之地,极致疼痛蔓延到每一寸经脉,让他身体不堪重负地昏迷不醒,无法动弹,神魂却无法被安抚,躁郁而暴烈。 夏歧第一次有了被死亡牢牢攥紧,不断往下沉的恐惧感。 他不能从疼痛中分出一点心思,去感受更高一个境界的玄妙,他早已在疼痛中失去所有神志。 只记得片刻前,他陷在升境临界与摧毁意识的疼痛拉扯中,无视了傅晚厉声让他停下的警告,顶着一股不怕死的倔意强行继续。 在成功的一瞬,符阵被金丹修为没有收住的威压震碎,他倒下的身躯被接住,口中即刻塞入了几粒味道熟悉的丹药,又被傅晚背着疾步离开。 在这期间,秋颂的哭哭啼啼一直在耳边嗡嗡环绕,断断续续说着什么“……要是失败,即便清掌门想拿妖丹救你……也……” 无法抗拒的昏睡感袭来,他用最后的意识想到,这说的什么胡话……什么妖丹,谁敢动自家道侣分毫,等他能动便用此人来试金丹威力的潋光…… 不到几息,便跌入不省人事的沉睡了。 * 芥子的辽阔夜色中,纷飞大雪终于停了,像是怕惊扰唯一一间有人的阁楼。 阁楼二楼如往常般静谧温暖,釉色暖灯恬淡,桌上嫩滑鸡rou只被吃去平日的三成。 雪灵鼬正焉焉卧在床头,水润眼睛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清宴是第三次更换床上之人的里衣,又拧干温水里浸过的手巾,仔细擦拭着那具正在发烫的身躯。 四个时辰前,他正身处离庇护所较远的金连城东边,倏然敏锐察觉,庇护所方向有金丹修为诞生的灵气波动。 虽只是一刹,无端令他心脏一阵悬空,隐有猜测后,立刻用芥子唤着那边的人,又在毫无回应中浑身冰冷下去。 他即刻赶回庇护所,一路上,敛在袖中的手背青筋凸起。 如今引渊之毒浸透经脉,稍微妄动便有可能侵蚀灵台,药石无医……对方怎还会这般不知轻重? 然而他在看到床榻上面容苍白,昏迷不醒的人时,眉宇间浅薄的愠色立马消散,识海空白了一瞬,只剩惶急冲击得心脏一疼……一点也气不起来了。 傅晚和秋颂老实拘谨地交代了一切——当时情况危急,夏歧倔着不肯停下,还好没有走岔。 秋颂缩着脖子说,给人喂过丹药,仔细治疗过了,已然稳定下来,等醒来便没有大碍了……只是引渊发作的疼痛连丹药也难以消除,只能对方自己捱过来。 有同门护法和神医待命,再凶险的情况也有把握化险为夷,夏歧并非莽撞。 但清宴没对床上之人的机灵有半分好脸色,只是反复用神识检查着对方的每一寸身躯,每次的结果都表明——没有生命威胁,而且进入了新的境界,修为更强大了。 尽管经脉在引渊的折磨下越发脆弱,如命悬一根一触即断的丝线。 在身后两人大气也不敢出的极致安静里,有那么片刻,清宴不敢去碰床上的人,生怕带起的一丝风落在对方身上,也会加剧疼痛。 在外人看来,夏歧临阵升境界的行径虽然冒险,却值得夸一声霄山门主不破不立的胆识,以及是一位强大而值得尊敬的盟友。 但作为夏歧的道侣,清宴从未觉得这些能比夏歧的安危重要,哪怕是有一丝危险,或者一分折磨,他都恨不能替对方承受。 更何况这四个时辰以来,被他当做易碎品般带回芥子的人,虽脱离了危险,神魂的痛苦却煎熬不断,疼痛越发暴烈,浑身被汗水不断浸透。 被紧揪着的心未曾放松分毫,目光也不敢离开陷入疼痛梦魇的人,哪怕片刻。 半个时辰后。 清宴又一次将浑身汗水的身躯擦拭干净,盯着那纹丝不动的眼睫看了半晌,目光落在枕边的雪灵鼬身上。 他无声摸着岁岁的小脑袋,把它抱到桌上,亲手喂了它几块rou。 岁岁勉强吃完,轻声对他依赖地叫了叫,又蹭了蹭他的手,才回到床上,卧在枕边,继续守着沉睡的人。 他却没有急着回到床边,在桌前垂眸沉默片刻,拿出一只黑色小瓷瓶,于指尖缓慢摩挲。 带夏歧回到芥子前,他单独留下秋颂,重新问起了引渊解法一事。 先前他在秋瑾口中得到的答案,是即便动用万妖王的妖丹,也无法解除引渊。 秋颂不擅说谎,更不似秋瑾那般衡量利弊,城府深沉。对方支吾片刻,还是道出真实答案——若是愿意动用万妖王妖丹,的确有办法可以一试。 秋颂难得严肃的话也还在耳边:“就算是万妖王,失去了妖丹,也不可久活。清掌门若是有个闪失,恩人想必活着也没什么念想了……” 最后,他向秋颂讨了能篡改修士记忆的丹药,只要辅以术法……能将任何深刻的记忆抹除,包括对一个人的所有记忆。 清宴失神的眼神慢慢聚焦,目光又落在黑色瓷瓶上,随之微微蹙起眉,不想再看见一般,将丹药收了起来。 他无声回到床边,屈指缓慢抚摸着自家道侣微烫而毫无戒备的面容。 片刻后,眸光微动,他俯身贴上那双毫无血色的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