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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有自知之明。”车帘突然被掀开,柳秋安心虚地用屁股往后挪了挪。 穆长闲看着他挑了挑眉尖,向上勾起嘴角:“坐好了。” 柳秋安哼了一声:“哦!” 车帘垂下,外边传来穆长闲喝驾声,以及马鞭抽打的声音,车轮骨碌骨碌的开始滚动。 柳秋安起身坐好,摘下帷帽随意丢到桌上,一刻也闲不住地卷起车窗帘子,探出头去。驿站门口车马如龙,意气风发的侠士们骑马并行,他们口中有说有笑,腰间的佩剑迎着阳光璀璨生辉。 柳秋安略微怀念起以前跟大哥、二哥一块儿快意恩仇、浪迹江湖的日子。那时,大哥还活着,父亲、母亲也还没失踪,他还有家可以回…… 扶在窗口上的手指猛地收紧,由于用力过猛,指关节微微颤抖,柳秋安垂下眼睫,他解下车窗帘子,原本亮堂的车厢忽然黯淡。 他沉默着解下身上的腰包、肚包,打开腰包,里面是姑娘们递来的情笺。指尖在那整整齐齐的一摞情笺上慢慢划过,突然停在一处,手指微曲将一封情笺抽出来,捏在指腹间。 放在腿上的左手手指微微蜷曲,突然听到车帘后有陌生的笑声,柳秋安眨了眨眼睛将情笺放入袖中。 走去掀开车帘,当阳光照在脸上的一瞬间,他已然将方才一身的阴沉收敛起来。 却见那月公子月初不知何时坐在车上,此时正侧身看过来,笑盈盈地拱手:“冒昧打扰,借二位马车省几步路。” 柳秋安钻出车厢,盘腿坐在二人中间,道:“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在笑?” 月初道:“在下与穆少侠谈起年少趣事,不禁就笑出声了,可是打扰到公子休息了?” “年少趣事……”柳秋安反复咕哝着,随后扭头看向穆长闲,“你还有年少趣事?看不出来啊!” 穆长闲觑了他一眼,又专心驾车去了。柳秋安嘻嘻笑着将身体转向月初,“什么趣事啊!真的那么好笑吗?” “若公子感兴趣,”月初眼眸含笑道:“不如亲自问穆少侠吧。” “他才不会告诉我呢!”柳秋安挥挥袖子,曲起一条腿双臂后撑,道:“在下刚在茶铺听闻月公子派人去搜查了林子,昨夜前去林子的侠客却无一生还,当真有此事?” 月初颔首道:“在下的确派人搜查了林子,可里面除了小走兽和飞禽什么都没有,而昨夜的侠客们根本没有进林子,在下的人提前将他们拦下来了,何有无一生还之说,穆长秋公子看上去对此事很关心。” “我不关心,”柳秋安近身过去,抽出袖中的情笺,白丝从肩头纷纷扬扬落下,促狭道:“我比较关心月……” 马车突然停下,背后袭来一卷凉风,身侧飘来一阵清风,而后身后便传来一声铮然。 柳秋安回头一望,却先望进穆长闲的背影,穆长闲还未来得及抽剑,堪堪用剑鞘挡住一名身着黑甲闭着眼睛的男人的长剑。 柳秋安眨眨眼,连忙钻进车厢,在车帘后露出一颗脑袋,假装哭诉道:“我又没非礼!人家就是想递个情笺嘛!!不可以嘛!!” 穆长闲闻言,心里一阵焦躁,周身内力爆涨,毫无预兆的气流将夜光掀飞出去。 夜光从地上爬起来,正欲在上前,月初及时抬手阻止住他,道:“退下。” 柳秋安看呆了,夜光闻言顿了顿,便消无声息地躬身退下。柳秋安见穆长闲动了动脚,似要追上去,连忙嚎道:“冷静!” 而穆长闲已经跳下车,闻言,回过头。柳秋安对上穆长闲的眼睛,不禁将脑袋缩回一点。 穆长闲见他没有了下文,兀自附身在地上捡起方才从身上掉落的翡翠葛,垂眸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损坏后,动作轻柔地将它放回袖袋里。这才回到车上,马车得以重新向前行驶。 好在他们已经驶出了喧杂的地带,除了他们没有人看见这一幕。 月初扫了眼手中的‘情笺’若有所思,而后抬头歉意道:“那位是在下的影卫,他许是误判这位公子对我不利,实在是冒犯了,还望见谅。”说完,看向一边的柳秋安。 柳秋安正冲月初一顿呲牙咧嘴,见被发现,连忙放下车帘躲进车厢里。 月初笑了笑,对穆长闲问道:“那位公子真是有趣,不知他高姓大名?” 穆长闲道:“王二狗。” 月初以为自己听错,不解道:“嗯?” 穆长闲耐心地重复道:“王二狗。” 月初愣了一会儿,直到旁边驶来一架马车,车帘是淡蓝的绉纱,车身雕着龙头鱼身的螭吻图腾。月初失笑着拱手告辞,起身后跃,衣袂飘飘犹如飞燕,轻盈落在那架马车上,侍从喝驾一声调转车头进了前方分叉开的另一条路。 柳秋安钻出来,控诉道:“我听见了!你说我叫王二狗!” 穆长闲不语,任他劈哩叭啦在耳边控诉,紧抿嘴角,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来回三四遍,才问道:“那当真是……情笺?” “……”月初坐在车内,盯着手中布满墨字的信纸,姿态优雅,半阖的眼睫在微微颤动。 这封‘情笺’上写着他如何设计让穆长闲不得不参加螭吻会,以及王莽等人被他尸首分离后,各个部位肢体被抛在乱葬岗的精确位置,还写着如果东窗事发准备好的天衣无缝的说辞。而信的落款处还不正经地画着一个吐舌头的鬼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