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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二十秒的路程,斯悦却觉得漫长得仿若过去了一百个世纪。 他呼吸声很重,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喉咙中硬挤出来的声音像是濒临死亡的小兽般痛苦低喊。 白简一脚踹开房间的门,抱着斯悦跳进地板下的水池中,几乎是瞬间,白简的银蓝色鱼尾同时卷住斯悦的双腿,斯悦极深地呼吸了一口,一连串的泡泡从水中腾起。 水花四溅,水浪翻腾,温荷看不清水下的情况,满脸焦急地在岸边走来走去。 斯悦双眼无神地看着水面,张着嘴,每一次呼吸,都用光了全身的力气。 他能感觉冰凉的水疯狂从颈部鳞片的开合间隙涌进。 他冷得蜷缩住手指,但浑身却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 白简在水中吻住斯悦,舌尖勾住斯悦的舌头轻轻压在下面,免得发生堵住呼吸的情况。 斯悦大概用了七八分钟才缓过来劲儿,他被白简从水中带出来,趴在岸边,将呛进去的水咳出来,脖子上的鳞片和左边的耳鳍已经消失。 温荷红着眼睛蹲在他旁边,帮他顺着气,“幸好没事,担心死mama了。” 白简从旁边的爬梯上来,蹲在斯悦身前,抹掉他脸上的水,对温荷说道:“初生人鱼不能离开水太久,阿悦同样也会出现这种情况,颈部鳞片开合是缺水缺氧的表现。” 斯悦自己粗鲁地把额前的头发推到后边去,狠狠摸脸上的水,手背上还有几片白色的鱼鳞,“那以后我和白鹭一样,也不能出门太久了。” “他是先天性的,你转换结束以后就好了。”白简安慰道。 温荷远做不到像白简和斯悦这样淡定平静,白简活了近三百年,再好的再坏的都见过了一遍,哪怕直面生死,他也能有条不紊,刚才温荷都慌了神,他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将斯悦从楼下抱入到了水中。 看着白简轻声安抚着斯悦的模样,温荷有些欣慰有些感慨,当初的确没看错人,如果是一个和斯悦脾气差不多的,遇到事儿了两个人一起跳脚手忙脚乱,那才真的是要命。 但温荷不是人鱼,她只了解这个族群的表面,关于转换,她一概不清楚,再理智,也不免担心地落下眼泪来。 她的眼泪和地上的水混在了一起。 斯悦看见了,慌了神,手足无措地解释说:“温女士,我没事,你别哭啊。” “你别哭啊。” “你,别哭。”斯悦不会安慰人,一句话正着说反着说,没完没了地说。 白简见状到洗手间去换衣服,给母子俩空出谈话的空间。 “你就会说,”温荷狠狠打了斯悦肩膀几下子,“你刚刚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她以前养过金鱼,斯悦刚刚的样子,就像不小心从鱼缸里跳出来的小金鱼,躺在地板上,鱼鳃为了汲取氧气和水分不停开合着,但还是能看出来它很痛苦。 “冒这么大的风险,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 斯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里水光还未散干净,“我没后悔过,我很开心,我觉得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获取什么与之等价的东西,那我大可不必用命来冒险。” “我想做,就做了,没考虑那么多,如果是我自己想做的,那我觉得很值得。” 斯悦不愿意做的事情,没人可以强迫他;他想做的事情,自然也没有人能阻止他。 “我饿了,您去给我煮碗面吧,加辣加牛rou。”斯悦拽着温荷的衣袖,小声说道。 温荷破涕为笑,“好,白鹭正好也饿了,你问问白简要不要吃,我一块儿做了。” “好。”斯悦一口答应。 目送温荷离开,斯悦又把自己泡进了水里,喟叹一声,真舒服。 白简换完衣服出来,看见温荷已经不在房间,斯悦也没在,水面平静无比,连一丝波纹都见不着。 “阿悦?”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 白简正要再开口时,斯悦从水下猛地钻出来,带出哗啦啦的水生,他甩了几下头,抹掉脸上的水,“有事?” “母亲呢?” 斯悦好笑道:“你现在怎么叫人叫得这么自然?” 白简蹲下来,轻佻地勾了勾斯悦的下巴,“叫得不对?” “没说不对,”斯悦说,“只是你也叫她妈,白鹭也叫妈,感觉我妈一下多了好多儿子。” “哦,我妈煮牛rou面特别好吃,你吃不吃?”斯悦想起温荷的嘱咐。 “可以。”白简点头,随即站起来,“上来吧,换个衣服下楼吃饭。” 斯悦不情不愿地从水里爬上来。 - 温荷煮了几大碗面,给陈叔都煮了。 陈叔可不好意思,端着碗在厨房和阿姨们一起吃。 餐桌中间放着炸好的花生和辣椒油,食醋和香油自己加,担心白鹭和白简吃不惯,考虑到斯悦的口味可能也有变化,所以除了牛rou,她还做了一大盆海鲜。 除了腥味后焯水,调好几碟子味碟蘸着吃,斯悦喜欢醋和小米辣,或者芥末加酱油。 白鹭用手在盆子里抓,觉得好像有些野蛮,立马改成了用筷子斯斯文文地夹。 “哇,阿悦你真的是白色的哎,也太好看了吧!!!”白鹭拎着一个虾尾丢进嘴里,吃掉了虾rou,把尾巴吐出来,“我还以为就只有始祖是白色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