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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石室走出去, 外面下起大雨, 如尘峰上院子很小,大部分都是山顶原来的模样。 因为裴翎不喜欢人工痕迹太重,低矮的院墙能随时随地看到云顶山绵延千里的绿涛,小院子不占太大地方,不妨碍山上花花草草的生长。 此时天地被笼罩在一片雾蒙蒙中,他融入世界,又与世隔绝。 裴翎走神得太厉害,身上被雨水打湿,血红色搀着雨水流到地上,看到那些颜色,他才茫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刺中了萧程。 他低头看手里的霜月,霜月似乎也很茫然,师徒为什么会反目成仇。 而这时,小院的角落却传来些许细微的动静,刚经历过一场磨难的裴翎猛然转过头:“谁?!” 张一衍从墙角出转了出来。 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身上都是伤,血迹从衣服下透出来。 看到裴翎完好无损,他也很吃惊,错愕地瞧着他,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裴翎皱眉看着他,站在雨里一动不动。 刚饮过血的霜月浑身充斥满力气,就算裴翎不动,剑锋也闪烁着寒芒,似乎蠢蠢欲动。 张一衍很快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急忙上前,道:“师弟!你没事!那畜生呢?” “什么?”裴翎的眼神有一瞬间茫然,一时不知道张一衍在说谁。 张一衍咬牙切齿道:“你收的那个好徒弟!” 裴翎疾步往外走,张一衍踉跄跟上:“他竟然敢对我出手,还一直隐藏自己的实力,师弟,你一定不能再纵容他——” 他话未说完,裴翎忽然停了下来。 他身姿笔直,声音却不像身姿那样,甚至有些虚。 很浅,听不太出来:“没有纵容他。” 张一衍停下,看着裴翎。 裴翎皱眉,似乎在思索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已经不再是聆仙门的弟子了。” 张一衍错愕地张了张嘴。 这对师徒反目的速度超出他的想象,他甚至都没废力气,萧程就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张一衍这才看到裴翎身上的血:“你把他杀了?” 裴翎低头,没有解释。 张一衍愤愤不平道:“我早就看出他心怀歹意,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执意收他为徒,我看他根本就是幽冥鬼蜮派来聆仙门的间隙,这段时间凡间大乱,说不定就有他从中作梗……” 他话没说完,裴翎便厉声打断他:“够了。” “师弟!”张一衍怒道:“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你还护着他!” “我没有护着他。”裴翎真是有气没处撒,他转头看向张一衍,道:“他确实是欺师灭祖,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他也打伤你,丝毫不将师门放在眼中,可这不代表他是幽冥鬼蜮派来的人,一个人做了一件恶事,不代表着天底下所有恶事都是他做的!你……你怎么……” 怎么就是不明白! 可他又清楚的意识到,跟张一衍说这些是说不通的,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上的人,自己说再多,张一衍对萧程的厌恶也不会少一分,在他眼中,什么事情到底是谁做的并不重要,只要对方做了一件坏事,那就是恶人,恶人就该被惩罚。 也许在张一衍眼中,自己也是不辨是非,心慈手软,活该他被萧程打断修复天阶的仪式,活该他回不去自己的本体。 大雨中,裴翎长舒了一口气,有种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想管的感觉。 他就是块石头,他理会这些干什么! 累!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他已经被我逐出师门,日后也不会再见,至于你……你若见他时,他再犯大错,你杀他也来得及。” 说完,他又冷冷一笑:“如果你能杀得了他。” 张一衍却道:“你怎么还是处处护着他!他到底给你施了什么迷魂汤药,你知道不知道他对你那些心思……” “够了!”裴翎一身怒斥,周身真气激荡,将满天大雨隔开,他回头看张一衍,眼底是张一衍看不懂的讥讽与冷意。 裴翎一向都是淡漠的,不在意的,偶尔与张一衍有了分歧,也多是他退避锋芒,他当掌门时,张一衍辅佐内外,与他意见不透,他便直接舍了掌门之位,自己退隐如尘峰,专注修复天阶一事。 好似他生来就是这么单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可今天,他却用一种冷冽,甚至尖锐的口吻说:“什么心思?你难道不是一样?我大发雷霆让你滚出聆仙门了吗?我用霜月将你捅个对穿了吗?!你不是一样还好好站在这里?” 张一衍瞬间就愣住了,眼底闪过一丝被揭穿的尴尬和不知所措。 裴翎伸手招来霜月,反手将它送回腰间,冷怒道:“他已经不是聆仙门弟子,你看不惯他,要杀他要剐都与我无关,你想去就去,不用来跟我说,他对我的冒犯,我已经惩罚过他了,我认为够了,张一衍,别把你那些脏乱心思放到我面前来。” 张一衍踉跄后退,越发狼狈:“你知道,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裴翎冷道:“我又不是个傻子。” 张一衍又退了两步,看那表情,似乎恨不能马上从裴翎眼前消失。 裴翎只觉得嘲讽,大雨不挺,他转身往外走去。 从他有意识以来,身边的人总对他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师父看他天赋高,希望他重振师门,他是被师父救下养大的,师父于他有恩,临终遗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