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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裴翎收声后很久,他才猛然回过神来,道:“这有什么,我以前在……在书里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但那肯定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因为他们都是变态,只有我一个人是正常的。” 萧程这么说也没问题,那本书里确实没有几个正常人,他虽然是个反派,做出的事却难得「正常」。 可这么理直气壮的口气说出这种话,让裴翎忍不住一笑,偏头看了萧程一眼。 他过分冷清的面容被笑意柔滑,漆黑的眼眸也跟着温柔起来。 萧程看得人都呆了,愣愣道:“师尊,你真好看。” 直白的夸奖让裴翎脸上微热,侧头避开了萧程的目光。 两人都没再说话,但裴翎却知道,萧程一直在看他。 曾经在石室中发生的某件事情同时浮现在两人心头,萧程想的是,当时他碰了一下裴翎的唇,可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唇很冷,像是天阶上的石头。 但现在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很软,唇还会像那天一样冷吗? 裴翎想的却是,那天萧程碰了一下他的唇,尽管没有多余的动作,却能感觉到他平紧躯壳下沸腾的感情,像极了天悲山溶洞里的岩浆,烫得裴翎不能自已。 他好像不应该对这样的情绪动心,身份、时机全都不对,对方还做出近乎强迫的举动,只跟那本糟糕的书有着一线差距。 可他很久很久之前就意识到这件事了,人的喜好……真是完全不讲道理。 就像他在虞国公府第一次见到萧程,少年藏在黑皮下那双清澈透底的眼睛。 萧程身上总有一种让他忍不住亲近的特制,想云顶山巅的云雾,又像此刻散发着银芒的花瓣。 可裴翎想不明白,也没有太多时间思考。 伏逑他们回来了。 连带着还有脸色很臭的张照和一路哭哭啼啼的罗齐寒。 罗齐寒没想到萧程这么快就回来,看到他后,整个人都是一僵。 脸早已在这一路上丢尽了,更何况少年之间的嫌隙,也没到仇深似海的地步,他就僵了一会儿,很快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继续哭。 萧程挑眉,倒是没在这时候发挥他那张嘴的独特优势。 罗齐寒悄悄背过身去,把主场留给其他几个人。 张照在看到萧程时脸色就不好,看到裴翎后脸色更差:“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裴翎早已收敛起刚才的迷茫和柔软,人一如既往地冷清,淡淡道:“来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我就要回答你?”张照态度很差,目光在裴翎和萧程两人身上扫来扫去,眼底的恶意毫不遮掩。 裴翎却没理会他带刺的言语,而是道:“当年你为什么会被逐出师门?” 张照冷冷一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在这里假装什么都不了解?” 裴翎仍旧淡淡问他:“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张照:“……” 张兆一肚子闷火,不知道往哪里发,裴翎这样淡淡的态度,不管他说什么,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出任何力气,他气愤地转过头,陡然意识到自己不管做什么,裴翎都不会被他影响。 最后,只能恨恨一握拳,道:“因为我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一圈人都围了过来,连罗齐寒也不哭了,看向这个方向。 萧程总觉得这是裴翎的事情,不能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虽然裴翎一脸不在乎,但他还是要计较一下的。 于是起身朝着伏逑他们挥挥手,道:“你们,到小楼后头去,还有你,跟他们一起去。” 他说的是罗齐寒。 罗齐寒更委屈,说好了是同龄人,怎么你悄悄跻身到长辈的行列里头去了。 然而他又清楚自己如今跟萧程天差地别,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跟着伏逑他们走了。 清场之后,张照才道:“师父告诉你我离开师门的原因,应当是我对你心怀不轨,我当年是很喜欢你,但我什么也没做过,我只是发现了他们的一个秘密……” “他是从天阶旁捡到你的,亲眼看着你凝聚成型的全过程,他知道你不是人类的孩子,但天阶凝成灵智,天赋天生比别人高出一大截,你用五十年,就可以走完别人五百年走不完的路。” “那时候的聆仙门还是个乡下小门派,出门都被人看不起的那种,师父知道他天赋有限,到死也不可能将门派发扬光大。 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我不知道张一衍怎么知道的,我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商量如何隐瞒你。” 张照在说这些事情,裴翎已经隐约猜到了,但亲耳听到后,还是让他……心情复杂。 张照皱眉:“他们还有一本什么书,我不知道,反正整天神神叨叨的,我大概是天生跟他们不和,所以也不得他们喜欢,才会被逐出是师门,我不知道你后来怎么跟张一衍相处的,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面子上,我劝你离他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还有你身边的那些人,怕是也没有一个好人。” 说这话时,张照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萧程,萧程一点也不避讳,冲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张照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他曾经恋慕过裴翎,可被逐出师门后,这恋慕化作了怨恨,恨裴翎单纯活在旁人给他构建的虚幻世界里,自己却要被排除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