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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间的杀意毫无遮掩,咽喉中的气息在转瞬间稀薄下来,司远忍着窒息的晕眩和剧痛,抬起手将针头狠狠扎向了叶铭手腕上的动脉,再朝下怒划! 司远怒不可遏,眼底泛着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太恨叶铭,亦或者是悲伤。而叶铭怎么也料想不到,弱到被他一推就倒的小医生竟然能这样反抗,针管深入到快要刺进他的骨头,他吃痛地缩手,这时枪声赶到! 数发子弹打在装甲车上,发出清脆的叮叮响声,像是一种不留情面的警告,车队散开,扩散着要包围加油站附近的空地,车窗里伸出来的皆是黑漆漆的枪口,更有付士兵从四面八方靠近,全部呈持枪瞄准的姿态。 来不及再向司远索命,叶铭眸色稍暗,他再次推开司远,捂着血淋淋的手臂,以最快的速度转身上车、踩下油门,向尚未来得及被封锁的方向冲去。 司远被这么一推,又摔了个屁股墩,他跌坐在地,牢牢抱着沐寒,此刻安全下来,万般心绪才初显端倪,不片刻就发酵成了难以克制的悲痛。他浑身颤抖,在眨眼间崩毁坍塌的心境令他恍然如坠噩梦,岑聿的发号施令、搀扶问候的士兵,刹那间所有的声响都变为了邈远的喧嚣,他意识断了几秒,再回过神来,已经被人扶上了车。 车辆向着最近的医院,扬长而去。 夜半,首府第09号医院。 沐寒从昏迷中醒来,有点睁不开眼,昏昏沉沉时,耳畔传来司远的声音:“别动,你在输液。” 浑身上下的酸痛随着意识的清醒涌来,天灵处像是点了根火把,guntang的温度灼得沐寒头疼欲裂,他艰难地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白到刺眼的天花板。 “伤口缝合过了,也输了血。”司远的嗓音很闷,像是劳累过度,“你在发烧,现在需要休息。” 沐寒哑着声问:“你受伤了吗?” 司远顿了顿:“没有。” 沐寒:“最后怎么解决的?” 后来叶铭驱车逃离,岑聿带人追捕,现在全城封锁戒严,仍然在通缉搜查。士兵送他们到了医院,经过大半天的手术,沐寒才脱离危险、被转到病房。过程繁琐,司远只言简意赅道:“我把试剂给他了。” 沐寒蹙眉:“为什么?不是答应你导师了吗?” “我记得思路,可以把药剂复制出来。”话虽如此,其实司远也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常理来说,一个人的性命当然比不上国家,可当时的司远却丝毫没有犹豫地做出了相反的选择,连他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可即便是如此,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保住。 司远垂着眼,不敢去看沐寒,他深深呼吸,想要压抑下发抖的气息,却无济于事。沐寒看着他,隐约察觉出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于是问:“没别的原因了?” 司远静了片刻,话未至,眼眶却红了。 沐寒轻轻碰着司远的手:“到底怎么了?” “他要给你注射DIN1。”司远还是说了,他握住沐寒的手,有些哽咽,“……我不想看到你变成丧尸。” 司远欲言又止,但沐寒不傻,他先是愣了下,继而轻声道:“最后还是注射了,对吗?” 司远带着哭腔道:“……对不起。” 噩耗来得太过突然,沐寒一时没能接受,他怔忡了会儿,看向司远,像是在确认这是否是个玩笑,可当他看进司远悲伤的眼神,却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房间里安静了良久,沐寒轻轻反握住司远的手,像在安慰:“说对不起干什么,不是都把试剂给他了吗?” “我没能拦下他。”司远悔得肠子都青了,“我当时不该下车的,不,我不该闹着接这个任务……我……” 相对于司远的失态,沐寒倒是比较看得开,或许是因为刀尖上的日子过久了,他对生与死并没有那么陌生和恐惧。他兀自笑了下,既是无奈,又是自嘲,随后拍了拍司远的手:“说这些有用吗?别哭了啊,多大人了你。” 司远以指节抵着眉心,在压抑情绪。 沐寒四下看看,稍坐起身来,活动活动不太舒坦的四肢,对司远说:“帮我把管拔了呗。” 司远怔道:“你在输液,拔管干什么?” “人都要没了,还输什么液。”沐寒说,“在医院里尸变挺不好的,我出去转转吧……把枪给我。” 司远扶着沐寒:“我陪你。” -------------------- 岑.马后炮.办事超不利.聿 第九十八章 死别 | “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第09号医院设立在军用机场附近,周遭廖无人烟,司远借了辆车,载着沐寒,沿着国道出发。 午夜时分,城市的夜空高远无垠,但没有星辰,开辟在旷野之中的路向天边延伸、不见尽头,在浩渺的天地之间、空旷的柏油路上,装甲车变得无比渺小。 他们漫无目的,窗外飞逝过一成不变的景色,沐寒望着,眼皮越发沉重。或许是因为带伤,沐寒的病症比那时被感染的封尧要恶劣许多,难抵的困意和极大的疼痛交替折磨着他,他浑浑噩噩地入眠,又恍然惊醒,不知不觉间已是满身冷汗,伤口不知何时裂开了,流出的血不多,渗过单薄的衣衫,呈出污浊的黑色。 “停车吧。”沐寒忽然说。 司远踩了刹车,装甲车孤零零地停在了路的中央。沐寒疲惫地闭着眼睛,慢慢报出一串数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