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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再无言语,大队人马几道周转,直至王家苑前。 仆人们慌忙推开两扇大门,为首少年不发一声,亦不减速,带着一群黑衣人,风驰电掣,径直冲入园中。 扬起阵阵尘土。 入园不远,是一条大道,两边竹林。郁郁翠竹,潺潺流水,却并非什么圣地,而是王家一厨。 哗哗水声,正是家奴们借着流水清洗玉盘。 听得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家奴们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透过竹与竹的缝隙,窥得一刹。 家奴们忍不住议论,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王家的园子里跑马? 有家奴将食指放在唇上,道:“嘘——怕不是那位回来了。” 这么一说,所有家奴都倒吸一口凉气,尽皆噤声。 埋头劳作,再不敢议论,甚至连偷偷看一眼,也不敢了。 狼君王峙,归家了! 第3章 王峙领着一帮手下,驰骋至内院门前,才急急勒马。座下油亮的黑马因为急刹嘶鸣,扬起前蹄,抬得极高,仿佛随时会后仰着倒下去。 他却不惧怕,抽出鞭子,打在黑马身上。 “呲——” 这一声响亮,在空中久久回荡。 黑马即刻落下前蹄,四脚着地。王峙一个翻身下马,旋起一阵厉风。 王峙抚了抚马背上灿灿金鞍,接着,将缰绳交给冲天。 冲天竟直接牵马跨过门槛,将黑马拴在花圃边的柱子上。 花边驻马,玄袍金鞍。 王峙大步流星,往前走去,随从分作两列,紧随其后。所到之处,如疾风般掠过。沿途家仆,抬眼一望,见得少年面目,纷纷下跪,埋头行礼:“郎君——” “郎君——” 皆不敢抬头。 王峙只微微颔首,并不出声,在见着家中的老管家后,才清冽开口:“老余,我阿翁现在何处?”说话时剑眉飞扬,不怒自威。 老管家鞠躬行礼,颤声应答:“丞相在书房中。” 王峙再颔首,旋风一般领着一众随从,往书房去了。 王宅极大,他绕了近一刻钟,才靠得近了。书房外头有一池湖水,水上回廊,曲曲折折,中央有一湖心亭。需要经过回廊,通过湖心亭,才能到书房去。 王峙一面疾走,一面远眺,见湖心亭内似乎聚集了一大群白衣人,远望若湖面覆雪。他渐渐放缓了脚步,最后驻足。 王峙稍稍低了下巴,目光往后瞥,吩咐随从:“你们先在此处候着。” “喏,府君。” “喏,府君。” 随从们听命止步、站直,瞬时如雕塑一般。 王峙独自走向回廊。 行了一半,到了湖中央,湖心亭近在眼前。 王峙看清,亭中原是六、七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郎,皆着白衣,踏木屐,或盘膝而坐,或负手站立,或轻挥麈尘,正在清谈。 言笑哑哑,仿若一群交颈天鹅。 王峙的动静是很大的,亭中的少年郎们全都注意到他,投来目光。众少年郎或缓或迟,大多站起来向他行了礼。 唯有两人没站起来。 一人是王峤,他腿脚不好,坐着向王峙微微弯腰,一对洁白广袖飘飘。 另一少年是王迢。他是王崇二弟王巍的幺子,母亲是平康公主。王巍尚得晚,公主生得晚,因此王迢虽比王峙小一岁,辈分上却是王峙叔叔。 此刻,王迢一不站起,二不行礼。 王峙朝众人颔首,昂首挺胸,打算从亭间穿过。 “从侄!”亭中忽有人开口,喊住王峙。 王峙定住,转过身来。 见出声的少年,正是岿然坐定的王迢。 王峙盯住王迢。 王迢笑问:“从侄怎么回家了?” “阿翁召唤,所以回来。” 王迢保持着坐定的姿势,双手放在膝上,笑道:“广陵京都,披星戴月。从侄总是繁忙,因此难涉清谈。” 王迢说话时,始终与王峙对视,一双眸子清亮,里头熠熠星光,让人觉得十分天然、舒服。 然而他说的话却让人不舒服,分明是鄙视王峙不懂玄言。 静了会,亭中传来其他人零星的讥笑声。 王峙脸上并无笑意,直视众人,悠悠轻语:“叔叔说得在理。侄儿不忙碌,哪能挣够薪俸,养你们在家清谈呢?” 众人尚处在反应中,王峙已拂袖离去。 一路不回头,直走到书房。 书房的门帘半卷,阳光浅浅投进去,清香幽幽飘出来。 从湖上飞过来一只白鹭,停在门前,抬着爪子优雅地走了两步,又飞走了。 王峙对着门帘,深深鞠躬,脑袋几乎与腰平齐,轻声道:“阿翁,是我。” 房内传出一沉稳慎重的老者声音:“谁?” 王峙再启唇,此时音调提高,亦成十足恭敬的语气:“阿翁,孙儿峙叩见。” 房内的老者笑出声,这回语气轻松了数倍:“原来是魔奴啊,快进来!” 魔奴是王峙的小名。 王峙卷帘进房,又将帘子落下,见王崇正坐在桌后,便上前跪拜。 行礼完毕,王峙问道:“阿翁,您急着唤孙儿回来,是有什么急事?” 王崇道:“哦,我给你说了门亲事。” 王峙抬头,显然被震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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