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不慈 第54节
整个尹家一片喜色,喜堂正中,俊秀的郎君和以扇遮面的貌美娘子你来我往地行对拜之礼,宾客们皆言笑晏晏。 少女怀春,年轻的女孩儿少有没幻想过自个儿未来会嫁给一个怎样的如意郎君,会有一场怎样盛大的婚礼,婚后会如何琴瑟和鸣。 以前家里和姬家商议结亲,姜合瞧着姬三郎温柔俊秀,便幻想过圆满。后来因为那样难看的原因,两家婚事崩了,姜合一颗少女心备受刺激。 现下,姜合于观礼之中分神,看向对面人群之中的韩旌,片刻又低下头。 姜家姐妹身边,何氏视线扫过姜合,笑容满面地与姜四娘子攀谈:“尹二郎和新妇真是郎才女貌。” 姜四娘子含笑点头。 不止她们这里在这般称赞新婚的夫妻二人。 尹三娘尹明芮和尹四娘尹明若姐妹俩凑在一起,也是一脸欣喜地瞧着婚礼,真心为兄长成婚感到高兴。 但这一场婚礼结束,就代表着尹明芮的喜事越来越近,唯有至亲,心生不舍。 尹明毓从到尹家来,便一直主动被动的交际,拜堂礼结束后,她作为尹家的外嫁女,又和长嫂陆氏、两个meimei一起在婚房陪新妇说了会儿话,才与meimei们回西角院儿坐坐。 尹明芮的屋里,大红的嫁衣方才绣到一半。 她嫁的好,嫁衣的料子也顶好。 尹明毓走到旁边时瞧了一眼,笑着问:“三娘你亲手绣的吗?” 尹明芮摇头,“绣娘绣一些,我时不时添几针而已。” 四娘尹明若带着一丝调侃,笑道:“长公主府的二郎君每次送东西来给三jiejie,三jiejie一高兴,便想要亲手绣几针。” “四娘!”尹明芮气得要去掐她,教四娘子躲开。 尹明毓一听,笑道:“看来那赵二郎对三娘你颇上心,这也是好事。” 尹明芮对着jiejie的笑脸,越发不好意思,别开眼口是心非道:“突然送过来的,凭白教人笑话我。” “未婚夫妻,何必害臊?大大方方,理直气壮,你瞧她们还笑不笑你。” 尹明芮冲四娘子抬抬下巴,哼道:“可听见了,是他对我上心,我才不臊得慌呢。” “是是是。”尹明若顺着她答了两句,耐心地哄,竟不像是meimei,倒像是jiejie。 尹明毓留了心,待到离开时,便多看了四娘两眼。 尹明芮和尹明若一起送她离开,然后尹明若借口忘记拿送给二jiejie的披风,连忙又取了东西去追上尹明毓。 尹明毓就在前头月门旁等着,听到动静,便回过头来。 “二jiejie。”尹明若将披风送出去,“这是我和三jiejie亲手做的。” 她们两个的绣工都比尹明毓好,这披风又下足了心思,针脚细密,绣的花样儿也复杂,瞧着便极好。 尹明毓直接便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金儿,而后披上meimei们送的,夸赞道:“极好,我一定日日穿着。” 尹明若笑得满足,随即又想起心事,笑容浅了浅。 尹明毓亲手整理披风,注意到她神色,问:“怎么了?” 尹明若方才忧愁道:“二jiejie,先前三jiejie说,若是长公主府的二郎君待她不好,便公事公办,若是那郎君待她好,便也回几分好。” “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尹明若咬了咬嘴唇,“问题便是,那赵二郎君身体不好,万一……万一三jiejie对她上了心,赵二郎君却不能陪她白头,三jiejie岂不是要伤心?” 四娘贯来心思重。 尹明毓轻叹,反问道:“但你可曾想过,有的人,若是真能得情深,其实是不后悔的。” 尹明若的眉头还是紧锁着。 尹明毓食指点在她眉间,轻轻抚平她的眉头,道:“你不要替她想,她知道自个儿想要什么,倒是你,人活着,总要有个所求,你想要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那二jiejie想要什么?平安喜乐吗?” 一阵风吹过来,尹明毓抬手捋顺她额角的发丝,含笑不语。 回府时,尹明毓和谢钦同乘一辆马车。 谢钦注意到她的披风换了一件,多看了两眼。 尹明毓便与他说是meimei们亲手为她做的,还点了点下摆的精致绣花,“全都是亲手绣的。” 谢钦看着,再想到手腕上尹明毓不甚规整的编绳,正要说话,一只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谢钦惊讶地看着她,忘了出声,也忘了动作。 尹明毓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心有所感,总觉着他说出来的话不会顺耳,便直接堵住了源头。 而后,她真诚地建议:“郎君,如果非必要,那些不甚悦耳的实话大可不必坦诚相待。” 尹明毓理解的坦诚相待,是相处自然一些、随性一些、诚恳一些,但谢钦的坦诚相待……每每教她无言以对。 谢钦收起惊讶,抬手握住她的手,从唇上移开,应道:“好。” 尹明毓心满意足地抽回手。 谢钦垂眸看了一眼空了的掌心,一本正经道:“若于你来说不悦耳,却是苦口良言……” “那便为人或者行事以外的,比如我的手绳。”尹明毓挑开他的袖子,戳他手腕上的红绳,“没人想在送东西的时候听不好的评价。” 谢钦手指动了动,反手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 尹明毓挑眉。 谢钦吐出一个字:“痒。” 尹明毓:“……” 谢钦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转移她的注意,“我邀你二哥和韩旌去谢家,抽空指点他们课业。” 尹明毓暂时忘记抽手,怀疑:“郎君不是忙吗?” 谢钦轻描淡写道:“一些谢家外头的事,在府里便可处理,指点他们几句,倒也不费什么事儿。” 他说的极轻松,不过尹明毓想他那般年轻便能高中状元,如此出类拔萃,指点韩旌和二哥,确实轻而易举。 是以她点点头,便没再问。 谢钦又与她说,年底年初陛下的诏令颇多,他得常候在宫中。 尹明毓一下子想起,她明日也得去谢夫人那儿点卯,唯有美食方能解忧。 谢钦瞧见她的眼神移向方桌上的碟子,顺势便松开手。 另一边,姜家的马车上—— 姜四娘子没有上自家的马车,而是上了娘家的马车。 姜合则是一踏上马车,便直接道:“母亲,jiejie,日后不要再提韩三郎了。” 姜夫人在尹家刚与韩夫人寒暄过几句,正打算何时请韩夫人赴宴暗示,便听女儿这般任性的话,忍不住气道:“那韩三郎家世虽说差一些,可品性好,人也出息,怎地家里头满意了,你又不愿意了?” 姜四娘子在一旁劝说母亲几句,问姜合:“你总得有个理由,要不然咱们家哪会费周章去打听那韩三郎。” “他有心有所属的人。”姜合绷着脸撂下这一句,便扭向一侧。 姜夫人和姜四娘子对视,随即姜四娘子问:“你是不是误会了,都说韩家没有定亲人选。” 姜合不吭声,那是因为他心仪的人另嫁他人了。 而她即便不说话,神情也能瞧出一二,姜四娘子便摸了摸meimei的头,道:“七娘,你不愿意,家里自然不会强求,可你不要太过苛求,这不是好事。” 姜合有些不服气,“难道我生在姜家,连找个心意相通的人,都是苛求吗?” 姜四娘子一时口塞。 姜夫人便道:“既是心里有人,便算了,咱们七娘好歹是姜家女,难道找不到好人家吗?” 姜四娘子只能点点头。 第二日,尹明毓精神抖擞地出现在西院谢夫人面前,一副极好学的模样。 她先前便是如此,可谢夫人现下并不如何相信,态度平平,直接教人在书房里给尹明毓加了一个书案。 尹明毓极乖巧,瞧见婢女抱过来两摞账本,也只是瞳孔张了张,神情保持得极好。 谢夫人笑道:“这是咱们家京郊田庄的账册,你先算着,待你算完这些,我再教人给你商铺的账册。” 尹明毓看着书案上的账册,试探地问:“母亲,商铺的账本有多少?” 谢夫人指指她桌案上的两摞账本,道:“相差无几。” 尹明毓心下一合计,若是年前一个多月的时间算完,分下来每日只一两本,不算多。 她若是能提前算好,再慢慢交给谢夫人,还是比较轻松的。 而她想得正好时,谢夫人又道:“过半个月,扬州老宅会送账册过来。” 尹明毓:“……” 谢夫人也不等她问,便含笑说道:“扬州那边,是咱家的根基,家产只多不少。” 尹明毓保持微笑,“母亲,谢家……可真是殷实啊~” 谢夫人不见骄傲,平和道:“各处开销自然也不小,年前还得给各处发赏钱,而这赏钱也有门道,届时我慢慢与你说。” 不止赏钱,还有与各家的人情往来,年节时各处皆要送礼还礼,亲疏远近送礼大小皆有区分。 还得宴请亲友,并且谢家定期施粥行善事,年底要一连七天。 不止这个七天,谢家专门在寺庙里供了祖宗牌位,年底有七天法事,待到正月,还有祭祀活动。 另外,谢老夫人和谢夫人还要年前进宫拜见…… 一说起来,好一会儿都没完,总之就是年末事情极多。 果然,人不能太嚣张,现世报就来了。 尹明毓木着一张脸听着,心累,脑袋里却已经开始运转理顺,如何能教自个儿在这样忙碌的事务中获得更多的空闲。 那么最重要的是,责任清晰。 是以尹明毓便问道:“母亲,我是只要算账便可吗?” 算账已是极麻烦,往年都是谢夫人忙碌所有,有尹明毓分担一部分,便是她之后还得核对,也轻松些许。 是以谢夫人便应道:“你只将账本仔细算清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