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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羡怕她哭狠了,连忙捏着帕子替她擦泪,“宓儿,与其日日坐在闺中长太息,掩涕兮,不如好好想想,如何为民生尽自己的一份力。” 阿照吸了吸鼻子:“阿姐的意思是?” 苏羡思虑半晌后,抿唇低道:“眼下最缺的便是粮饷。” 小姑娘闻言,幡然顿悟,点点头:“我明白了,阿姐。” ———— 街上雨霭沉沉,陆靖先去食肆买了些果脯蜜饯,又到香料铺子挑了些宁神香料。 这一连下来,他愈发自省起来,他与阿照在一处,从未为她添置过任何物件,更从没费过心思哄过小姑娘,心中不悦时便冷语待人,丝毫不曾顾念过她半分。 就连钟楚誉也曾揶揄过他,说他不知如何为人夫,现在来看,许是该好好同钟楚誉讨教一番。 孟勤一路跟着,见了陆靖这一番举动,惊愕得双眼瞪直。 自打他跟随陆靖,就从未见过他为什么人、什么事如此上过心,在他看来,一路暗中跟着,将人送回府,已是反常,现下还上街,买了一堆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手里提着物件,一头雾水问道:“大人,现在去哪?” 陆靖默了默,脱口而出:“你将这些送到公主府里去。” “啊?”孟勤一脸含混。 陆靖一想起今早小姑娘那泪眼婆娑的模样,心中钝疼,他一开始是想好好与她说的,想把一切都和她交代清楚,从未想过要将人惹哭的。 可一听见她说的那些话,胸腔内的火气便莫名蹿起,上辈子她也是这样,不管不顾地离自己而去吗? 是使手段算计了她,可他并不后悔,这几日他时常梦见小姑娘躺榻上,面色惨白,气息奄奄的模样。 他梦见她泫然欲泣地同身旁的婢女说:她想回大魏,可大魏的公主必须死在喀族。 他在梦中看得并不清晰,唯一可知的是,那是在草原营帐。 他一想到这,整个胸膛被似被撕裂开来,上辈子她濒临死亡,痛不欲生时他身在何处。 他绝不可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围场设了局,只有布扬泰死在大魏,才能阻止她去和亲,他原是不想让她看见的,命侍卫引她离开,她却不听劝,仍往山林中去。 他所有的筹谋中,唯一漏了的是,他没能控制住自己,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 孟勤见他不语,按耐不住心中猜测,硬着头皮问道:“大人,您这是中意公主吗?” 陆靖横了他一眼,那眼神跟嫌弃他无用一般,他接过他手中的东西,“罢了,我自己去。” 孟勤愣在原地瞠目,一抬眸,陆靖已经淌进如织的行人中。 他心想,大人这猴急的模样,只怕不止中意,是在公主身上翻了跟头吧。 ———— 公主府内,苏羡与阿照说了一番话,将人哄得睡下,这才起身出了霁玉堂。 她刚出霁玉堂,便听见下人来报,说门外有位陆大人送来了不少东西。 苏羡冷嗤一声,她不去找陆靖算账,他竟然还敢明目张胆地上门来,是打量她不敢教训他么。 她眸色冷冷:“将人扣下,请进前厅。”最后一个请字,咬紧牙槽。 话落,她憋着一肚子火,转身去了前厅。 陆靖被人带进了前厅,苏羡端坐着,一手握着茶盏。 见身材颀长的人迈步进来,苏羡挑了挑眉,手中的茶盏当即砸回桌上:“还未恭喜陆将军高升。” 陆靖拱手作了一辑行礼,面上泰若自然:“多谢公主。” 他这反应倒也在苏羡的意料之内,能短短时日内,摇身一变成了朝中炙手可热的新贵,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自然是有的。 苏羡她嘴角扬了一个笑,示意他落座,又支眼色让竹秋奉茶。 只是陆靖刚坐下不久,她便开口道:“将军马上就要远赴出征了,战场刀剑无眼,可千万要保重。” 苏羡言外之意无非是:山高水远,宓儿的事,你管不着,更掺和不上。 陆靖一双黑眸波澜不兴,轻道:“这是自然。” 见他面色如常,苏羡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说起来宓儿年纪也不小了,我近来更有意为她择婿,周家、曹国公府、就连永安侯府都有意与皇家结亲,不过我还是觉着周四郎最好,宓儿一贯是最喜清隽儒雅的郎君,两人更是自幼相识,佳偶天成,不知陆大人觉着如何?” 她这一字一句,宛如利刃,尽往陆靖的心肺管子上戳。 苏羡看着陆靖古井无波的深眸闪过一丝戾气,心情极好,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但也仅一瞬间,陆靖的面色便恢复如常,他淡声道:“公主想必忘了,在邕州的事。” 苏羡着实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厚颜无耻,敢将这事放到明面上来说。 她清了清嗓子,一旁的竹秋会意,连忙带着人下去,没了旁人,苏羡也懒得与他卖关子,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哼声道:“若在邕州过得开心,又何必不辞而别,陆大人该知道事过情迁,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的道理。” 陆靖听了倒也不恼,知道自己在苏羡怕就是个轻浮的浪荡子,与其耗费时间解释,倒不如将一切刨析开来,叫她知道自己的诚意。 “前后沈家,后有喀族,自她回京,身边多少暗流涌动,十公主不会不知。”他缓缓开口,说得笃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