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马 第348节
就和他察觉,聂老爷子让他寻找孩子的执念有点不同寻常一样。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聂季朗没再管她是否要找宋红女对质,也不再主动过问车祸的真相,任由她自己折腾。 聂季朗也避免了和她因为聂老爷子而产生面对面的冲突。 乔以笙将此粗暴地总结为:“你心虚。” 第550章 斩草 聂老爷子不仅令乔敬启的人生变得坎坷,还夺走了乔敬启的生命! 验证了前一部分之后,聂季朗自己心里估计也已经悄悄验证了后一部分,所以面对她的时候,聂季朗是心虚的。 他的父亲害死了他同母异父的兄弟。 而如果聂季朗没有心虚,只是单纯地不想事情揭露开来的时候被她纠缠,那聂季朗就更可恶了。 他连心虚都没有,那他也就不可能因为他父亲的所作所为,而对乔敬启以及她,心怀愧疚。 聂季朗不置与否,仿佛只是拿她的话当作不懂事的晚辈的一时气话:“阿苓转述给阿德说,宋mama的意思理顺了就是,陆家有一个人,至少在十年前就已经发现了你父亲的身份,所以和我父亲有了联系,以婚约为条件,两人达成协议,陆家的这个人负责动手要走你父亲的命。对吧?” “……是。”乔以笙喉咙哽咽,然后被陪在她身边的陆闯揽入怀中。 她在拿了阿苓的手机之后,就和陆闯回到她的卧室里,打开了免提,和陆闯一起接听这个电话。 “嗯。”聂季朗发出了这么一个情绪不明的字音之后,安静了好一会儿。 乔以笙的语气难以抑制地尖锐:“你无话可说了?” “我承认,我确实还察觉到其他奇怪的地方。”聂季朗复开口,“几年前我父亲临终交待我遗言之后,我找孩子的过程中,隐隐约约总有一种,被我父亲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比如我提到的做慈善自主的福利院的名单,我父亲如果想完全掩盖他所做过的事情,完全是可以销毁那些资料的。但我父亲没有,才有了被我看到的机会。” “而他留下的资料里,还有不少被他划分到‘失败’的内容。看起来好像只是,记录他曾经用心寻找孩子的过程。” “所以我一开始也没太放在心上。觉得既然是被父亲排除掉的结果,我在他的基础上找人,会轻松一些,少走一些弯路。” “直到我推进不下去,突发奇想再去把那些标注了‘失败’的资料翻出来,试着重新去排查一遍。” “我那个时候之所以锁定目标来了霖舟,就是因为我父亲曾经的其中一份调查显示,孩子应该在霖舟。我也是根据那份线索,继续往下挖掘,发现了有个叫‘乔敬启’的人,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孩子。” “再后面,就确实是因为婧溪无意间帮了我,省去了我的功夫。” 聂季朗最后干脆利落地做总结陈词:“宋mama今晚提供的话,让很多我之前想不明白的问题,都说得通了。” “我推断我父亲以前确实没找到孩子的下落,但陆家的某个人联系了他,和他做交易。” “陆家的那个人因为要人做筹码,所以没有跟我父亲透露,当年的孩子,具体是谁。只是跟我父亲谈判,他负责除掉人,我父亲负责交出婚约。” “甚至对方连除掉人的方式都没透露过给我父亲。所以我父亲只能根据对方是陆家的,猜测当年的孩子在霖舟。” 乔以笙刚才也一直有在理顺思路,大概和聂季朗现在所讲的相一致。 但仍然存在不少乔以笙难以理解的地方:“为什么你父亲要我父亲死?他的报仇计划不是要让陆清儒和佩佩的孩子,和陆清儒的其他孩子,完成婚约吗?” 聂季朗提醒乔以笙:“你爸爸那个时候,已经多大了?” 乔以笙瞬间明白了。聂老爷子重新获得孩子消息的时候,按照的孩子的年龄,大概率已经结婚生子,不适合再和陆家联姻了。聂陆两家的联姻,早从他聂季朗那一辈,推到了下一辈。 “也就是说,对你父亲来讲,我父亲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所以不用再留着我父亲的命了,对吗?”这句残忍的话,乔以笙是一颗颗地掉着眼泪讲出来的。 而陆闯就站在她的面前,一颗颗地吻掉她的眼泪。 聂季朗没有回答她是或者不是,他回避开了,转而道:“其实比起我父亲,当时更希望你父亲死的,应该是那个陆家人。” 他讲的话是没错的,但乔以笙还是要嘲讽:“别为你父亲开脱了。他们之所以能达成协议,不就是因为他们的目标一致,都是要我父亲死。” 聂季朗失笑,似乎在否认他为聂老爷子开脱。 但在言语上,聂季朗并未为他自己做任何辩解,约莫认为,此时此刻的乔以笙,听不进去。 又或者,聂季朗认为被乔以笙误会也无所谓。 乔以笙并没有完全被愤恨控制住了整个情绪,稳着喉咙,她问:“你对和你父亲合作的那个陆家人,有没有猜测?你父亲有没有留下线索?” “没有。”聂季朗很遗憾,“陆家和我没有利益关系,我没有替那个人隐瞒的必要。” “在阿苓转述宋mama今晚说的话之前,我不知道有陆家人曾经在跟我父亲合作,我的所有猜测仅限于我父亲而已。你可以相信我,我没有骗你,我无法给你提供线索。” “而且我怀疑,可能连我父亲也不知道当年的那个陆家人是谁。否则以父亲的谨慎程度,为了以防外一,也肯定会留下提示给我的,避免那个人后来拿我父亲做文章的可能性。” “……”乔以笙很想找出不去相信聂季朗这番话的漏洞,可她找不出来。 她用眼神向陆闯求助,希望陆闯能给她提供质疑聂季朗的新思路。 陆闯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捧住她的脸,吻了吻她的额头。 临末了,挂电话前,聂季朗告诉乔以笙,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找他。 并给乔以笙提供了一条思路:“以笙,你可以想一想,如果陆家的那个人,当年因为知道了你父亲的身世,所以除掉你父亲,那么那个人必然也应该知道你的存在。可为什么,没有对你斩草除根?” 为什么……乔以笙也想知道为什么……倘若那个人斩草除根了,她当年就能和爸爸mama一起走了,不用一个人继续活着,如今又要承受父母死亡的真相。 “乔圈圈,清醒一点。”陆闯的手指在乔以笙的额头弹了个爆栗。 第551章 除根 乔以笙确实因为这个爆栗清醒过来了。 她不能死,她当然不能死,如果她也死了,那谁来给爸爸mama报仇? 完全冷静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乔以笙由陆闯陪着,一起洗完了澡,然后坐在梳妆台前,由陆闯拿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情绪上的冷静,并没有令乔以笙停止脑子的转动。 她还在整理截至目前获取的所有信息。 由“斩草除根”这件事,乔以笙想到的是:“你之前不是怀疑过,许哲绑架我的那一次,幕后的人,真正针对的人也许不是你,而是我。针对我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那个人知道我和陆清儒的关系?” 陆闯明白乔以笙为什么提起这一点:“我也在考虑,如果我的怀疑没错的话,那么绑架的幕后黑手,和十年前制造车祸害死你父亲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倘若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十年前没有对乔以笙斩草除根,如今却又想借许哲的手,除掉乔以笙。 倘若不是同一个,那知道乔以笙是陆清儒孙女的人,算起来会不会太多了点? 迷雾重重,两人皆陷入沉思,所以好一阵保持着静默,谁也没再吭气。 雷声和闪电都不再有,但暴雨还在下。 半晌,乔以笙记起来问:“陆家晟他们已经走了?” 陆闯说:“嗯,他们吃过晚饭就走了。” “那余亚蓉呢?”乔以笙狐疑。 陆家晟和陆家坤走了的话,余亚蓉肯定还是像之前那样被陆家晟留在这里,但刚刚宋红女闹那么大动静,好像一直没见着余亚蓉的踪影? “问到点子上了。”陆闯意味深长,“我之前也觉得奇怪,所以你们围在宋红女房间里的时候,我特地去余亚蓉睡的那间客房确认过了,她睡得很熟。” 乔以笙猛地转身看陆闯:“……她被下了安眠药吗?” 否则不可能如此吧? 乔以笙联想到的是前一天的方袖,也是被阿德下了安眠药,所以当晚他们才能实施对宋红女的计划。 陆闯扶着乔以笙的脑袋,让她转回去,他继续给她吹头发:“那就再对个答案,你认为给余亚蓉下安眠药的人是谁?” 太容易排除了不是吗……乔以笙直接跳到下一个问题:“庆婶为什们要给余亚蓉下安眠药?” 庆婶是最方便给余亚蓉下安眠药的人,别的不说,吃饭的饭菜可全是庆婶准备的。 其他人的话,只剩阿苓、方袖和宋红女,几乎毫无可能性。 陆闯拖腔带调的,问起另一个问题:“你不觉得今晚宋红女今晚的癫狂,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怎么没觉得。”乔以笙一开始就觉得意外。 宋红女的状态比昨晚她吓唬宋红女的时候还要糟糕,要说是昨晚和白天留下的后遗症吧,也不是说不通。但…… 如果宋红女又被下了什么药,才这么疯癫的话,似乎更说得通,那么下药的人,恐怕又是庆婶。 这样的话,庆婶给余亚蓉下药的行为或许也说得通了——因为给宋红女下了药,预知宋红女今晚要闹,避免余亚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所以让余亚蓉一无所知……? 在化妆镜里,乔以笙对上了陆闯的视线。 从陆闯的眼睛可以读出,他的推测和她一致。 陆闯的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记不记得宋红女在你面前跪下之后,表述的措辞,用的是‘你儿子’和‘你们陆家自己人’?” 乔以笙努力回忆了一下,确实如此。 彼时乔以笙并未察觉不妥,因为宋红女把她错认作佩佩的话,对着佩佩说“你儿子”,是没问题的。 但对着佩佩说“你们陆家自己人”,似乎就不对劲了。 是宋红女精神紊乱,所以一会儿把她认错成佩佩,一会儿又恢复正常,认得她是陆清儒的孙女? 陆闯这时候跟她分享一件事:“庆婶从厨房把陆清儒推出来之后,陆清儒的位置,就一直在你的身后,不是你转身去看他的时候他刚过去的。” 乔以笙:“!!!” 是啊,如果当时宋红女说话的对象其实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陆清儒,那么宋红女说“你儿子”和“你们陆家自己人”,就前后一致并且完全没问题了。 或者说,宋红女的讲话对象本来就是两个人,一个是“佩佩”,一个是陆清儒。 而联系庆婶给宋红女下药,目的也非常明确了,就是用药令宋红女产生被鬼魂纠缠的错觉,然后讲出宋红女心里的秘密。 陆闯接着提醒乔以笙:“你白天是不是在陆清儒面前讲了一些事情?” 讲了,可讲了不少,偷偷跟陆清儒讲了聂老爷子残害乔敬启,又当着陆清儒的面跟庆婶暗示宋红女是因为佩佩鬼魂的问题才变成那样的。 乔以笙下意识抓住陆闯的手:“所以,陆清儒听见了?他听见我的话了。所以庆婶今晚对宋红女下药?” 陆闯反手扣住乔以笙的手,黑色的眼珠子里一片深沉:“目前看来,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你不是说,阿苓已经从庆婶的鞋底确认了有粉末的残留?” 是这样的,阿苓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