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是我前夫(重生) 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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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晋定定看着她。 这姑娘下意识回避了他的问题,她让他去查钟知州,让他去查沈治在福建见过何人,更像是已经知晓了结果,从结果去寻找证据印证她说的话。 顾长晋想起他做过的“梦”。 梦里他也在查沈治,也去过青州,甚至,梦里的承安侯府也出事了,罪名便是通敌叛国,而罪证就是沈治递往大理寺的。 顾长晋脑中刹那间划过一个念头。 那念头太过匪夷所思,以致于一出现,他的心便“噗通”“噗通”地猛跳。 他张了张唇,“容舒,你可曾做过关于你我的——” 话未说完,突然“吱嘎”一声,有人重重推开了正堂的木门。 顾长晋声音一顿,与容舒一同看向门外那人。 下一瞬,便见容舒霍地站起身。 她起得太急,放在桌案边的茶杯被她的袖摆带翻,泼洒而出的茶水沿着桌案边沿“滴答”“滴答”落在她的裙角。 她却浑然不觉,只怔怔望着来人,红着眼眶道:“阿娘!” 沈一珍的面上原是带着点儿薄霜的,听见容舒这声软糯糯的“阿娘”,明艳的面庞一时如春雪初霁。 一个多月前,她在鸣鹿院听说扬州府被海寇袭城之时,便匆匆收拾好行囊往这里赶。若不是扬州封城,停了水路,她大抵能早半个月抵达扬州府。 进了城门,还未及回去沈园,便被正在路上巡逻的路拾义拦下。 饶是路拾义同她再三保证容舒无事,沈一珍依旧是提心吊胆了一路,直到见到自家闺女娉娉婷婷地站在屋内,悬了一个多月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瘦了!”沈一珍上前抱住容舒,道:“都怪阿娘来得太晚,让我们昭昭受苦了!” 容舒想说我没受苦,可声音哽在喉头,只觉嗓子眼堵得紧,顿了半晌,方应道:“我无事,阿娘莫要担心。” 母女二人相拥了片刻。 沈一珍松开容舒,望向顾长晋,道:“路拾义说昭昭在扬州府数次遇险都是得大人所救,大恩不言谢,此恩我沈一珍记下了。” 顾长晋淡声道:“侯夫人不必言谢,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沈一珍笑笑着不说话,来屏南街的路上,路拾义对顾长晋赞不绝口的,话里话外都是这小子配得上昭昭。 沈一珍自也信得过顾长晋的品性,当初昭昭说要嫁他,她打听过他不少事,怎会不知他是怎样的人? 只她的昭昭若是不喜欢他了,作为母亲,她不会勉强昭昭去将就。是以,顾长晋救昭昭的恩情,她这个母亲替她担了,日后由她来还。 容舒拉着沈一珍坐下,小手儿紧紧挽着她的手臂,望向顾长晋,道:“大人方才想问我什么?” 顾长晋看了看她,摇头道:“没什么。” 容舒此时满心满眼皆是见到沈一珍的喜悦,也没注意到对面那男人声音里的异样。 沈一珍道:“你拾义叔与我说,你正在查你舅舅?还有张mama又是怎么回事?” 容舒“嗯”了声:“阿娘可知三省堂的书房里有一间密室?” “密室?”沈一珍蹙眉:“你外祖父还在时,我常去那书房挑书,从不知晓里头还有个密室。” 容舒便仔仔细细说了她在书房里的发现,以及方才她与顾长晋的推测。 “阿娘,我知晓除了那两本账册与书信,眼下并未有甚确凿的证据证实我对舅舅的怀疑。”容舒舔了舔唇,道:“但您信昭昭,舅舅这些年一直在利用沈家,也在利用阿娘,甚至连承安侯府,都未必是清白的,舅舅极有可能一直在与二房的人暗中联系。” 沈一珍静静听着,旋即沉默了良久。 抬眼见容舒一脸紧张地望着自己,笑了笑便道:“阿娘怎会不信你说的话?张mama是你舅舅送到我身边的,那书房里的暗盒连我都不知,张mama却早已知晓,可见张mama与你舅舅的关系匪浅。张mama在知道你在查你舅舅后便想杀了你,足以说明他们必定有不欲让外人知晓的秘密。” 她的眉眼渐渐冷下:“在我离开沈家的这二十年,你舅舅定是利用沈家做了不少违背沈家祖训的事。” “阿娘,不能让舅舅做的事连累到沈家。”容舒义正严词道:“即是舅舅犯的错,那便让他一力承担后果。” 沈一珍拍了拍她的手,颔首道:“阿娘既然来了,自然会查清一切。你舅舅曾在你外祖父的病榻前指天立誓绝不违背沈家的祖训的,他若做了不该做的事,该同你舅舅讨的债,阿娘一笔都不会少讨。” 沈一珍是沈淮当做男子一般教养大的,还是个半大孩子时便跟着他走南闯北的,小小年纪就已经显露了经商的天赋。 沈淮膝下无子,沈家旁支的男丁又都是扶不起的阿斗,沈淮早就下定决心要将沈家交到沈一珍手里。 若非京师变天,她大抵会按照父亲所期盼的,做沈家的第一位女家主。 沈一珍答应嫁入承安侯府,将沈家交到沈治手里,是相信他会振兴沈家。 诚然,这二十年沈家的家产剧增,也算得上是积金至斗。但这些财富若是以卖国害民作为代价,那这样的财富,沈家不屑要。 容舒望着沈一珍坚毅的眉眼,肩膀一松,笑道:“我与阿娘一起查。” 沈一珍却没应,睨她一眼,便望向顾长晋道:“顾大人准备何时回上京?大人有皇命在身,怕是不能在扬州多逗留。沈家之事有我在,便不必再劳烦大人。” 顾长晋确实要尽早回去上京复命,听出沈一珍不欲他插手沈家之事,沉吟半晌便道:“再过两日我便启程回上京。” “甚好,大人若是不嫌麻烦,能否带昭昭一同回去上京?” 容舒一愣,“阿娘?” 沈一珍望着顾长晋,要他给个准话。 顾长晋郑重道:“若容舒愿意,我自会护送她回京。” 容舒当然不愿意,正要张唇说话,又听沈一珍问道:“敢问大人,本朝可有和离后,子女随母归母族之先例?” 容舒面色一怔,立马闭上嘴不说话,眸光一转便望着顾长晋。 “有此先例。”顾长晋道:“依据大胤礼法,父母和离后,子女退宗需开祠堂审理。只要能得多数族人同意,既可放该子女随母亲离去。倘若此路走不通,只要父有过且二人之子女愿意随母离宗,亦可去顺天府击鼓,请求顺天府尹判下子女之所属。顺天府尹朱大人为人公允,承安侯宠妾灭妻多年,他定会秉公办案。” 言下之意,那便是容家不同意,只要告到顺天府去,也能让强按着容家人的头,逼他们同意。 沈一珍闻听此言,到底是心安了些。 她笑着同容舒道:“你私下托丹朱县主查的事,阿娘一直知晓。这趟回去,阿娘便遂了你的愿,你替阿娘将和离书交与你父亲。待你父亲签字后,让顾大人陪你去一趟顺天府,从容家族谱里去名,入我沈家族谱。昭昭,阿娘会保住沈家。日后,你想去大同养马便去大同养马,谁都管不着你。” 容舒明白,阿娘这句保住沈家,不仅是在安她的心,也是在同顾长晋表明她的立场,她不会姑息舅舅,也会从舅舅手里将沈家夺回来。 然而在沈家夺回来之前,她们母女二人要先与承安侯府脱了干系。若不然,便是能保住沈家,一旦承安侯府落难,她们同样脱不了罪。 阿娘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信她说沈治不清白,也信她说承安侯府不清白。 是以,阿娘这是要未雨绸缪,提前为她们铺一条路。 容舒不由得鼻尖一酸。 她本就打算在阿娘与父亲和离后,从容家族谱里去名的,先前托穆霓旌查的便是此事。只要阿娘同父亲和离了,这承安侯嫡女的身份她不稀罕,谁要谁拿去。 “好,我随顾大人回上京。”她逼回眼底的泪意,神色认真道:“阿娘放心好了,我有法子堂堂正正从容家族谱去名。” 第七十二章 三省堂的梧桐树又种上了, 这个时令,梧桐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原先浸了层绿蜡似的叶子镀上了金边, 好看是好看, 多少有些萧条。 江管事不由感叹。 从前三省堂种的树种类可多了, 林檎树、石榴树、柿子树、白梨树还有两棵枣树,那些个果子树都是老太爷给侯夫人种的,侯夫人就爱吃自个儿种的果子。 可惜老爷住进三省堂后, 便将这些种了许多年的树都换成了梧桐树。 人老了就爱怀旧,江管事多少有些怀念一到秋日便硕果累累的三省堂。 他在这头正缅怀着呢,前头看门的老家仆已经兴冲冲地领着沈一珍与容舒往里头来了。 沈园里的老家仆对沈淮忠心耿耿,便如今是沈治当家, 他们也依旧把沈一珍当做沈家的大小姐。 祥云阁里, 沈治刚吃完药便听下人来报,说侯夫人回来了。 沈治楞了半晌方疾步往外去。 “珍娘?”他望着沈一珍,诧异道:“怎地不提前派人同阿兄说一声?” 沈一珍淡淡道:“沈园是我家,难不成我连回家的路都不识得了?” 她惯来主意大, 当初将昭昭从上京带回来扬州时也是如此, 一声不吭便到了渡口,也没提前叫人送份口信。 沈治好笑道:“扬州虽打了胜仗, 但眼下城里还有流寇、流民作乱。阿兄这不是怕你路上出事吗?” 说罢便又说要给沈一珍接尘,吩咐江管事去大厨房递话,一连说了好些沈一珍打小就爱吃的菜。 江管事退下后, 便陪着沈一珍往漪澜筑去, 温声问道:“这一路可有累着?” 沈一珍瞥了沈治一眼。 他面色十分憔悴, 隐有病态, 但对她却是一如既往的嘘寒问暖, 就跟幼时一般,事事皆以她为先。 沈一珍喜欢过沈治,当初听闻他有心上人时,也曾伤怀过。 只过去种种,早在她解除二人的口头婚约时便死了。 沈家危难之时,父亲原是想着给他一笔财产送他回谭家的,他却不肯,说入了沈家族谱,到死都是沈家人。 那样一张情真意切的脸,骗过了父亲,也骗过了她。 当然,兴许那时沈治说的的确是真话,他的确愿意与沈家共存亡。 只人是会变的,坚守本心从来就不是易事。 夜里几人就在湖边一处台榭里用膳。 沈治提起了张mama。 “我从蜀中请了个医术高明的郎中,不日便能到扬州。明儿便派人去将张mama接过来沈园,张mama与昭昭感情深厚,这十多年来照顾昭昭也算是劳心用苦,接回来沈园照料也不枉昭昭与她主仆一场。” 张mama如今就在牟大夫的医馆里。 沈一珍掩下眼底的冷意,笑道:“牟大夫是扬州最负盛名的大夫,千金难求一脉,如今好不容易请动他给张mama治病,阿兄何必多此一举去请旁的大夫来?” 沈治听出她声音里的冷淡,忙道:“牟大夫年事已高,早就不接诊了,阿兄也是怕他没精力照看张mama。” 沈一珍还等着张mama醒来后好生盘问,怎可能会将张mama交到沈治手里? 闻言便道:“牟大夫与父亲交好,定会尽力治好张mama。张mama是容舒的奶娘,她的身契也在我手里,我比阿兄还关心她能不能好,阿兄便不必费心了。” 沈治自知此时他再多说,便是反常了。 他想将张mama接回沈园治疗,不过是怕郡主责怪他办事不力,想给郡主一个交待。也罢,牟大夫确实医术高明,张mama在牟家医馆比在沈园要更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