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的青云路(科举) 第29节
吕行听到这个评价,心里觉得赢定了,笑着谦虚道,“多谢大人点评,不过我还有许多要进步的地方,大人如果有意见,尽管说。” 本来只是想自谦一下,表明自己不是个骄傲自满的人,可吕行万万没想到,徐敬文还真点了头。 “你说得没错,确实有个很大的不足之处,”徐敬文分析道,“你的文章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小家子气。行文畏手畏脚,也颇有束缚,缺少了少年气魄。而且写到末尾,似乎没沉住气,落笔有些抖动。” 再转身去看江云康的文章,“反观江三郎的文章,笔试雄奇,辞无所假,字迹大气有锋芒,倒是更有气魄一些。” 点评完两个人的文章,徐敬文再看了眼台下的其他学子,“读书者,应该心如明镜,能有明确的是非判断。”他转身和老板道,“我这一票,投给江家三郎。” 为官快二十年,徐敬文与江云康也不过几面之缘,并没有特别交情,他所言皆是他的真实判断。 而之前投票给吕行的江陵书院的学子,听完徐敬文的话之后,多少有些面热,好些人低下头不敢往徐敬文和江云康那看去。 徐敬文投完票,就走下台,往楼梯口走去。 徐国公站在楼梯边上,看徐敬文过来,不由笑了下,“你倒是个会卡时机的。” “其实也不用我特意出面,剩下那三十个人,都不是江陵书院的学生,文章好坏,他们心中有数。”徐敬文笑了下,两手负背,“不过是看吕行此番行事小人,忍不住上去多说几句。” 徐敬文和徐国公是同族,两人的父亲是堂兄弟,年岁差不多,一同上的徐家族学,关系不错。 徐国公低声笑了几声,打趣道,“你这人看着面上一本正经,实际心里损招忒多。” 徐敬文不可否认地点点头,目光望着接下来投票的那些人一个个上场,等所有人都投完票之后,才满意地笑问,“国公爷可要上去凑个热闹?” 徐国公看了眼比分,最后的三十个人,大部分都投给江云康,让江云康反超二十票,摇头道,“不用,我又不像你。” 二人对视笑了下,一块儿往书馆后边走去。 而江云康,这会正笑眯眯地看着吕行。 方才投票中,他确实也有些忐忑,虽然估算过在场的人数,心中有九成的把握,但结果没出来之前,多少还是怕出那一成的意外。 “吕公子,你现在还觉得我有舞弊吗?”江云康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答卷,原主是个苦读书的人,不仅背书多,也每天坚持练字。不过原主的笔锋有些太过,像他这个人一样,迫切地想取得成果。故而江云康熟练原主的行文后,再收敛一些笔锋,便能达到非常好的效果。 在古代,卷面分也很重要哒。 吕行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这会更加惨白。 他的唇瓣轻微颤抖,瞪着江云康好半天,才不情愿地提笔写道歉信。 围观的人群看到结果后,走了少部分人,但还是有大部分人留下,想看到最后。 林源看到江云康赢的时候,恨不得马上冲上去庆祝,但现在太多人在,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书砚也很想高兴大叫,果然,他家主子就是最厉害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吕行就写完道歉信,但江云康看了后,却很不满意。 “吕公子未免太敷衍一点,你应该写清楚时间、地点、人物,发生了什么事,你做错了什么,真诚地要和我道歉。”江云康看着纸上不到二十个字的道歉信,实在不满意,当着吕行的面就撕毁了。 “江云康!”吕行咬牙瞪着江云康,“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我已经给你写了道歉信,你还想怎么样?” “吕公子可别忘了,我输了的话,你可是要我放弃这次科举。和我的赌注比起来,你这寥寥十几个字,难道不是太敷衍吗?” 说着,江云康看着围观的众人,吕行会利用舆论,他也会,唉声叹气地委屈道,“大家都是读书人,想来能明白我的感受,苦读十几年,却被人无缘无故怀疑努力,这般屈辱,不过要一封诚恳点的道歉信,是我过分吗?” “不过分!”林源第一个喊道。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符合,“对啊,吕公子,你确实该给江公子道歉。不说你没有证据就怀疑江公子,光你要的赌注,就太过分一些。” “没有错,吕公子你也别矫情了,一封道歉信而已,赶紧写了给人家,往后还是要考场再见的。” “你们别催了,我看吕公子就是不肯写,他不过是自己本事不如人,才故意挑事。现在又输给江公子,心里在想着怎么耍赖吧!哈哈!” “我觉得也是!” …… 大家看吕行迟迟不动笔,都开始说吕行是不是要耍赖。 吕行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却只能咬牙按着江云康的要求写完道歉信。 江云康看了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好的吕公子,我原谅你了。” 他在转身去看老板,“老板,我可以把这封道歉信贴你书馆里吗?既然今日的事情有了结果,也好告诫后人,做人得踏实本分才是。” 书馆人来人往,不是读书人,就是达官贵人,若是道歉信一贴,吕行的名字和所作所为,就此便要传遍京都。 这才是江云康要的结果呢。 第31章 书馆老板开门做生意, 虽然也瞧不上吕行的行为,但总归不好得罪人,毕竟吕行的父亲吕岩也有官职, 若是吕家人来闹事,他也难办。 江云康看老板面露难色,马上表示明白说不用, 他另有办法。 吕行脸色黑青,他原想着写个道歉信, 江云康自个儿收着就好,可没想到江云康竟然要贴出来。 “江云康, 不,江三郎,你别这样好不好?”吕行朝江云康追出去。 江云康听到吕行的喊声,脚步却更快了。 像吕行这种人,就是地上的狗皮膏药,沾上后,不用力一点, 根本甩不掉。 所以他得来一点狠的。 经过这个事情,就算吕行能中秀才, 往后也难被书院举荐去考乡试。毕竟没有证据就怀疑同期舞弊,算是人品问题。 吕行踉踉跄跄追出去的时候,江云康已经大步走了, 连个影子都没追上。 接收到四周人鄙夷的目光, 吕行两腿无力坐在地上,心里委屈得紧, 也就哭了起来, 反倒是更让人看了热闹。 江云康把吕行的道歉信贴到了考场附近, 花钱雇了两个地痞看着,打算张贴到府试结束。这里书生来往众多,效果不比贴在书馆里差。 不过,原以为吕家人会来闹,可吕家却一直没人来。到次日考试时,本来前十的人需要去领坐堂号,但第二的吕行却没有来。 等考试结束后,书砚打听来,说昨日有人看到吕行被府衙的人带走,这才耽搁了今日的考试,但不懂是为了什么事。 林源听到吕行没来考试,当即拍手叫好,“管他什么原因呢,反正他不来考试,就得等下次了。” 江云康倒是有些好奇,在想会不会和昨天的事有关。 等江云康回到承安侯府,正好遇到徐国公府的小厮过来找他,便让林源先进府。 那小厮把江云康带到没人的拐角处,随后低声道,“昨日江公子在书馆时,国公爷也在。国公爷明白您年轻有心气,确实该治治吕行那种人。他也把昨日的事和主考官说了,吕行那般言论,不仅仅是质疑您,也是在怀疑主考官。他被带到府衙时,还没等问话,就吓尿了,哭着说他只是一时昏了心智,这才说了那些话。但主考官和其他人听到这话,便知道吕行的人品不行,取消了他的府试资格。” 这次被取消资格,往后再参加科举时,人品这关他还是过不了,等于永无科举的机会。江云康听到这里,心里更爽了。 不过,徐国公府的小厮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吕行这种人,就算这次没被取消资格,往后也会被人检举。所以国公爷要小的来传的,是其他话。” “国公爷说您这次科举大放异彩是好事,但往后的日子还长,那封道歉信贴个两日便够了,既然吕行已经倒霉,您不用也把自己往里搭。” 徐国公挺喜欢江云康的为人,徐放和江云康一起玩之后,虽然还是性子执拗,有时却能听进去一些话。 故而徐国公才会帮这一把,既告知了吕行遭到报应,也是提醒江云康越是有好成绩,越该低调一些才好。不用为了吕行这种人,让自己有什么意外。 江云康听得愣愣的,回神后才恍然大悟,他昨日只想着把吕行往死里压,却忽略了这是规矩森严的古代。 “多谢国公爷提点,确实是我有些年轻气盛,没思虑周全,待府试结束,我一定会去国公府登门道谢。”江云康感激道。 小厮笑着说客气了,“最后还有一个事,您和世子玩得好,国公爷也希望您有空时能多规劝一些世子。” “国公爷的心思我明白,世子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过是眼下还没看清楚本心,待日后经历多了,一定会有上进的那日。”这话倒不是奉承,江云康和徐放接触后,确实觉得徐放是有想法的,不过叛逆期比较长,需要一个事情来突然醒悟。 送走徐国公府的小厮后,江云康立马让人去撕了吕行的道歉信,既然吕行得此报应,就不需要再贴着道歉信。想来吕行这会,会非常不好过。 事实上,吕行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 昨晚被接回吕家后,吕岩一句话都没说,直接举起棍棒打去。 吕家嫡子只有吕行一个,在吕行上边,还有个出色的庶子。蔡氏为了不让吕家大权落到庶子手中,从小就要求吕行一定要读好书。吕行也确实读得不错,可蔡氏和吕岩却忽略了吕行的人品教育,一味地追求读书,却在其他方面宠溺,才会有今日的结果。 这个事情不仅毁了吕行的前程,也给吕岩的脸上抹了黑,吕岩打吕行时,每一棍都下了狠手。 吕行被打了个半死,等今日醒来时,便高烧不断,只剩一口气吊着,嘴里却念叨着要当状元。 吕行这个人,在江云康这里就算过去了。 他回到三房时,没看到林源,反倒是看见六弟在书桌边写字,走近后,才看到六弟在记账。 林氏过来道,“源儿过来打声招呼,说太累了,要回去休息。六弟今日下午就来了,说赵姨娘不识字,想让我教他算账。” 江云成放下毛笔,规规矩矩地行礼后,期待道,“三哥,你考试如何?这次还能拿头名吗?” 府试第二场和第一场难度差不多,不过是在第一场的基础上,再淘汰掉一些人。既然难度没变,那江云康自然不用担心,最重要的是第三场的策论。 和六弟说了两句话后,江云康本想留六弟用饭,但六弟却不肯留下,很快就告辞了。 “六弟怎么这般客气?”江云康问林氏道。 “可能是怕被母亲知道吧。”林氏跟着江云康往外间走,“以前赵姨娘是母亲的丫鬟,如今做了姨娘,也日日去母亲跟前伺候。他们母子过得节约,我有时也想帮帮他们,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虽说这段日子孟氏对三房的态度有所改观,可孟氏到底不喜欢他们,赵姨娘要在孟氏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和他们走得太近,并没有好处。 江云康之前就想过六弟的事,上回他就庆幸,穿的不是六弟,不然要他在孟氏跟前日日做小伏低,怕是会憋出病来。 “六弟若是有个算账的本事,日后倒是好帮着管家。”江云康本想说可以去学做生意,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商人地位太低,承安侯他们不会同意。 夫妇二人坐下后,没过多久,彩萍就摆好了晚饭。隔壁的林源派人来传话,说要睡到明早,不过来用饭。 吃过饭后,江云康带着林氏在附近的园子走一走,当做消食。 林氏摇着蒲扇,看着池塘中的莲蓬鲜嫩,让书砚去摘两朵回来,她和江云康则是站在长廊里。 池塘四周的莲蓬早已被摘光,书砚得撑船往池塘里划一点,在书砚刚上船时,林氏看到江云熠从远处黑着脸走来。 “咦,那不是五弟吗?他看着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江云康顺着林氏手指的地方看去,江云熠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等人走近后,他喊了声“五弟”。 江云熠打量了两眼江云康和林氏,敷衍地行下礼,便转身走了。 林氏说了句奇怪,“咱们府里,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五弟气成这样?” 江云康想了想,抬眉道,“或许明日就知道了。” 到了次日,江云康夫妇去正院请安时,还真知道了。 承安侯这段日子身子不适,没有职务在身,家中有一堆美妾,却又有心无力。闲得无聊之下,正好这段日子江云熠在家,想着江云熠县试都没过,便让江云熠每日去找他读书。 可承安侯自己的学问,也不过尔尔,江云熠时常觉得承安侯说错了,但刚提出,就会被说不尊长辈,这才十分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