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的青云路(科举) 第64节
“其实我这个人没那么大方。”文渝冲江云康笑了下,“但如果是三郎赢我,那我输得心服口服。” “文师兄这么说,我会害羞的。”江云康哈哈笑了下。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沸腾起来,他们一起转头看去,见贴榜的人来了,也从车辕上下来,尽管什么都看不到,却也期待地踮脚看。 江云康听到第一个人喊“中了”后,就接二连三地听到庆贺的声音,当然也有叹气和哭声,不过都被喜悦的声音盖过。 数年苦读,功名富贵都在这一刻。秀才只是科举的开始,而举人却是一些人官路的启程。 江云康方才还平静的心,这会也“砰砰砰”加速。 直到前面的人群散了一些人,江云康才和文渝两个往榜前走。 有认识张博宇的,说张博宇中了第十三名,张博宇顿时停住,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文渝刚张口恭喜他,就被他紧紧抱住。 “我中了!我真的中了!我没有愧对先生和爹娘的教养,也没有辜负我自己!”张博宇的家世比文渝好,却也不是什么世家名流,父亲不过是个从五品小官,如今他能中举人,对他家来说,也是一大喜事。 文渝也抱着张博宇,他们一块读书多年,都知道对方为了这一刻付出多少汗水。能有功名在身,是他们前半生最努力想做到的事。 张博宇哭了一会,就擦了眼泪,让文渝他们快点去看看前排。 三个人一起往前走,还没挤进榜前,就看到于景山黑着脸往外走。 江云康和于景山视线对上时,发现于景山恶狠狠地瞪着自己,顿时安心不少,于景山会有这种表情,肯定是自己考得不错。 在江云康快到前排时,就有人恭喜他中了解元,而文渝则是亚元,两个人分别是第一、第二。 刚开始听别人说时,只是愣一下,但真的看到自己的名字后,江云康还是忍不住狂喜,抱住文渝笑出来。 文渝也大方地和江云康说恭喜,两个人的名字左右挨着,见证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 让江云康比较意外的是,翁行鑫是经魁,也就是第三名。 之前在江陵书院小考时,翁行鑫的名次明明很一般,但没想到这次乡试能那么厉害。 而于景山则是排到四十几名,离头名的江云康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 “姐夫,我看了孙哲的名字!”林源看了一圈,等人不算多时,找到了江云康几人,迫不及待地道,“孙哲竟然是第十九,他真是自作孽啊。如果不去惹于小公子,这是多好的名次。” 确实,十九已经算是前排了,往后到了会试还可能再进一步。可孙哲如今成了废人,还是孙家出手罚的,别人也怪不到于家。 文渝有点惋惜地点头道,“是啊,确实有些可惜。这样的才学,若是配个好人品,那该多好。” 说着,他拉长目光,看着远处的江云熠道,“三郎,五郎好像还在找他的名字。” 第62章 这会看榜的人并不多, 更多的是三三两两的人站在一起谈论结果。 也有不少人来给江云康和文渝贺喜。 文渝并没有因为是亚元就不高兴,他心里反而更雀跃,能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让他更期待后面的考试。 他看江云熠眉头紧皱,心里大概也能猜到结果,便没跟江云康过去。看到林源一脸轻松, 倒是很好奇,“林公子看到名次了吗?” “我吗?”林源指着自己确认, “我没有中哦。” 看文渝面露不解,林源笑呵呵地道, “我的课业本就不够好,没有考中是在情理之中。文师兄不用担心我,三年后我也还年轻,到时候再来追你们。” 文渝看林源确实没太在意,才稍稍放心,“不过五郎,好像状态很差。” “他就是个小孩, 你也不用担心他,喝醉个几次就好。”林源道, “况且有我姐夫安抚他,不会有什么事,最多哭一场。” 在江云康刚走到江云熠身边时, 就看到江云熠眼里憋了泪水, 黑漆漆的眼珠泛着泪光,但一直忍着没哭。 “这是第几遍了?”他问。 “不要你管!”江云熠看都不看江云康, 而是继续往后面看, 这是他第三遍找自己的名字。 江云康跟着江云熠一直走到末尾, 都没看过江云熠名字。 其实江云熠没中,他自己心里也有预料到,就是真的看到结果,又是不一样的心情。他到底年纪比较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江云康拿出手帕,递给江云熠,“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擦擦眼泪也不丢人。” “你很烦啊!”江云熠看了眼帕子,却没接,“如今你中了解元,你倒是开心了,你就尽管笑我吧,反正我没有……” 没等江云熠说完,江云康就上手帮江云熠擦眼泪。 这小孩,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说话,以后这张嘴,也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反正他现在,还是不喜欢江云熠的话。 “行了,不想在外边哭,那就回家哭去。”江云康把手帕塞进江云熠手中,对远处的林源几人招招手,示意大家一起回去。 而江云熠小小声地抽泣两声,最后还是跟在江云康身后,低着头上了马车。 文渝和张博宇先去给木须先生报喜,江云康则是先回承安侯府,林源回林府。 几个人分成三路,去三个地方。 等到承安侯府时,江云熠就先冲下马车,飞快跑进去。 江云康下马车时,已经看不到江云熠的身影。 虽然很不情愿,但江云康还是得先去和承安侯说这个好消息。 他到正院的时候,承安侯正在小憩,孟氏见的他。 孟氏听到江云康是解元时,明显地愣住好一会儿。 过了好半天,孟氏才开口感叹,“三郎这一路的科举考试,倒是比你大哥还要厉害一些。” 在孟氏眼中,大郎就是她最大的期望,而大郎也确实做到了很好。可她没想到,以前平平无奇的三郎,如今倒是比大郎还要厉害。 江云康用余光打量了一眼孟氏,谦虚道,“考试也讲究运气,若不是文师兄的卷面沾了灰,我很可能不是解元。” 听到这话,孟氏也没好受多少,不是解元也是亚元,都是非常好的名次。如今能中解元,想要中进士也问题不大。 想到江云康往后就要入朝为官,孟氏心里很变扭。 她不希望江云康太厉害,却又期待江云康能帮大郎分忧一些,最近这些日子,她也看得出大郎脸上的疲惫。 “不管怎么说,也是不错。”孟氏抿嘴说完,突然想到什么,抬眉道,“你能中解元是好事,家里许久没有喜事,过两天摆几桌吧,正好和安儿的周岁一块办了。” 江云康没有意见。虽说岳父岳母也要帮他办酒,但承安侯府也是要办的,毕竟他不是赘婿,若是光林府办酒,那传出去也不好听。 孟氏越看江云康,越觉得心累,又说了两句话,就让江云康快点回三房报喜。 等江云康一走,她就叹气揉眉。 “夫人,老奴听说,林家可是给三郎准备了百桌席面,咱们若是只百几桌,会不会失了侯府的气度?”张嬷嬷过来给孟氏添茶。 “林家是商人做派,我们用不着和他们比。”孟氏眉头紧皱。 “但咱们差太多了,总是不好。”张嬷嬷提醒道。 孟氏面露为难,“自从侯爷辞官后,咱们侯府的用度一再减少,就是咱们正院,如今也只有五菜一汤。更别说其他开销。再说了,哪里有人家为了庶子就宴请百桌的?那是林家不懂规矩,要是识趣一点的人家,就不会做这种让人难办的事。” 孟氏手中钱不多,最近安和的病,又花了好些银钱。至于她自己的嫁妆田产,那是要给她自己孩子用的,不可能用来补贴庶子庶女。 但孟氏到底还是要脸面,吐槽完林家后,还是咬牙道,“那就多加二十桌,我倒要看看,三郎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压得住我们这样帮他庆贺。” 与此同时,江云康已经回到三房。 林氏向来感性,听完江云康说的后,眼泪就流了许多,“谢谢菩萨,总算熬出头了。” 江云康拉住林氏的手说是,“不过这才刚开始没多久,还得过了后面的两次科考,才能定官职。娘子的眼泪还是留一些,免得到时候没得哭了。” “你少打趣我。”林氏娇羞地嗔完,擦了眼泪后,又感叹道,“源儿的底子到底差了一些,不过也没事,再过三年他也才二十一。母亲和我说了,等源儿下次乡试过了,再给他说亲,到时候也能找个好点的人家。要是没过,他就别想成亲了。” “三年后他肯定可以。”对于这点,江云康蛮有信心。林源的脑子并不差,就是基础不太好,再读个三年,乡试应该问题不大, 林氏叹气道,“希望吧。不过爹娘现在知道你中了解元一定很高兴,他们这些日子,都不敢在你面前多说,生怕影响到你发挥。” 如今乡试结束,离会试还有好几个月,暂且可以松一口气。林氏对江云康的期望也就是过乡试,往后的会试和殿试便是锦上添花,能过是最好,不能过也不会有太大压力。 不过考试这个事,肯定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这会最难受的就是孙良才。 若是孙哲名次不好,那便算了,也用不着可惜。但孙哲又有个好名次,这让他又被孙老爷子叫了过去,劈头盖脸一顿骂。 “老二啊,你这个人就是比不上老大。”孙老爷子年过古稀,尽管头发斑白,骂人时却依然声如洪钟,“你要是好好教导孙哲,如今咱们孙家又能多一个有才学的人。可如今倒好,少了一个人才不说,还得罪了于家。” 孙老爷子开始数落起来,便骂了半个时辰,直到口干舌燥才停下。 孙良才打小就讨厌父亲拿他和大哥比,明明都是嫡子,不过是大哥比他大几岁,父亲就什么都以大哥为先。 现在被训了半个时辰,孙良才心里窝着火,很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 孙老爷子喝完半盏茶,又继续道,“于小公子已经折磨孙哲好几日,现在榜单已出,于家也不会一直抓着孙哲不放。那是你的儿子,你想个办法处理了,别让人一直看咱们孙家的笑话。” 就算孙哲被赶出孙家,但别人谈起孙哲时,也绕不开孙家。只有让人慢慢淡忘孙哲,才能让孙家从这场是非中脱身。 孙良才立刻明白父亲的意思,这是要悄悄灭口。 “父亲,这个事,我还是不好动手吧?”孙良才倒不是因为感情,而是怕午夜梦回睡不着。 “你不动手,那让老子动手吗?”孙老爷子眼珠瞪大,“自个没养好儿子,就亲自去送他上路,要是屁股擦不干净,你也别当老子的儿子。” 摆摆手,孙老爷子不想再多言,“你回去吧,三天内给我处理了这个事。” 没办法,孙良才只能找人先去看看孙哲的情况。 而三日后,承安侯府给江云康摆席,大姐和大姐夫来吃席时,江云康才知道孙哲夜里闷死了。 具体怎么闷死的,江云康也不想知道,只要清楚孙哲往后都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就好。 孙竞最近的仕途不是很顺利,加上上次被江云康拒绝帮忙,这次看到江云康也没什么话。 倒是江蕙和林氏多说了几句养孩子的事,才去落座。 本来孟氏给准备的席面比较简单,还是林氏加了三道菜,才不至于太难看。 今日请的人不多,都是江家走得最近的一些人。 办的喜事,来的人就算往日和三房疏远,却也会和江云康多说两句恭喜。毕竟江云康现在中了解元,往后指不定会有更大的前程。 只有姗姗来迟的黄氏,从进院子起,就没给过一个人好脸色。 “哎,如今连个商贾的女儿也能走运了,这般阔气,不愧是手里有钱的人。”黄氏这话,没一个人敢接,她独自叹气后,又唏嘘道,“可怜我那命苦的女儿,为了侯府劳心劳力,却换来今日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