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在逃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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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丽没有说自己被排挤了,她跺了跺发酸的腿,“我没地方去,能在皇帐中承伺吗?” 冯连宽捏捏眉,“那你来纱帘里吧。” 殊丽刚跟着走进去就察觉出不对,床上躺着的是燕寝的一位小公公,真正的天子......金蝉脱壳回宫去解决刺客了? 没等她细想,周太妃又带着禾韵来献舞,冯连宽刚要回绝,却被周太妃打断,“陛下喜欢不是么,让她跳吧。” 冯连宽翻个白眼。 殊丽单手支头,闲闲看着帘子外起舞的女子,手指跟着打起节拍,想起那次的御前艳舞,她算是能体会做权贵的快乐了,也为那时自己的做法感到庆幸,若真如禾韵这般没有底线,或许早被天子厌弃了。 舞姿虽妖娆,却含着nongnong的目的性,以天子的谨慎和猜疑,定然不会全身心投入一段歌舞中尽乐享受。 周太妃和禾韵离开后,殊丽打个哈欠,被困意席卷,好在这边无事,她也能小憩一会儿。 然而,一切平静戛然而止在夜晚的某个时刻。 一道尖利的嘶喊划破夜的沉寂—— “有刺客,护驾!” 一处帐篷前,一名黑衣人踹翻侍卫,与涌入的同伙比划了下,几人提/刀奔向皇帐。 侍卫们亮出刀,与之恶斗起来。 各个帐篷涌来了大批侍卫,一边稳住帐中官员和家眷的情绪,一边阻止他们在慌张中乱跑。可还是有部分官员和宫人嚷嚷着要去救驾,实则是要逃离现场。 皇帐内,冯连宽抓住殊丽手腕,急急道:“好在陛下不在皇帐中,你快与我分开走,去附近的帐篷躲一躲,免得被误杀。” 他是司礼监大总管,理应陪在御前,也是最容易引来刺客的人,不想让殊丽涉险,“帐篷有后门,你快走!” 这一刻,殊丽不想拖后腿,拱了拱手,随意抓起一个尖利的东西跑了出去。 冯连宽坐镇帘中,拿起了兵器架上的御刀,指向了闯入的刺客。 身为司礼监大总管,没有些隐藏的身手也说不过去...... 殊丽跑出帐门,刚要钻入另一个帐篷,却被一个rou乎乎的胖球绊倒。 “哇!” 她扭头,看向倒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幼童。 三四岁的幼童手里拿着菜包,哭得脸蛋通红,无助地坐在地上。 殊丽听不得稚嫩的哭声,快速抱起他继续跑,“别哭了。” 小幼童搂住她的脖子,傻愣愣望着燃起大火的帐篷。 可通往其他帐篷的路都被刺客拦截住,她被逼到死角,无奈之下,只能躲进林中继续逃奔。 夜风渐起,吹蔫了枝头的花卉,让本该葳蕤的花骨朵残败不堪。 长长的林间石路上,殊丽护着三岁的小娃不停地跑,却只有一小拨达官贵人逃了出来,他们只顾着自己的妻女,压根不把宫婢当回事,不仅如此,还残忍地将爬上马车的宫婢踹了下去。 “快走,本官命令你驾车!” 前方响起达官贵人们呵斥侍卫的声音,殊丽抱着孩子继续跑,却怎么也赶不上急速而行的马车。 不少重臣还被刺客包围在帐篷那边,一些臣子直接加入了打斗,而逃走的一拨,是批鼠辈。 遭遇突击,他们就轻易暴露了嘴脸,可天子还未脱险。 殊丽躲在一颗茂盛的楠树旁,眼看着宫婢太监四处逃离。 她抱紧瑟瑟发抖的幼童,温声道:“乖,闭上眼睛。” 她不是高洁如兰的贵女,却也知道孩子的眼眸不该被血腥和暴力染污。 夜风卷沙拂过面靥,殊丽拢好幼童的兜帽,瞄准一个方向,准备趁乱驾走一辆马车。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一旦落败必将成为刺客的刀下魂。 可就在她起身之际,一侧肩头被人重重按住,动弹不得。 “殊丽姑姑,你在这,谢天谢地!” 焦躁的女音响在耳畔,殊丽扭头看去,见按着自己的人是禾韵,不免惊诧:“你看见我从......” 话说一半,她顿住了,看禾韵的表情,应该没有在混乱中瞧见她从皇帐离开。 收起思绪,殊丽指了指远处的马车,“我打算驾走一辆马车,你跟我一起吧。” “能行吗?你会驱车吗?” 是啊,她不会,可总要试一试,也好过被擒。这批刺客敢暗杀皇帝,说明早有准备,且人数众多,她们两个弱女子加一个幼童帮不上忙,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自保。 殊丽无奈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不行也得行。” 禾韵擦掉脸上哭花的妆容,“好,咱们一起,我掩护你。” 殊丽点点头,抱起幼童,与逃窜的宫人们一起跑向马车。 时至二更,天边云层稀薄,透出微弱的光,映在马车车门上,如一扇通往生的光门,指引着她们的脚步。 黑压压的刺客追来,殊丽抱着孩子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可刺客众多,纵使他们缩小了存在感,还是被一堵人墙撞翻在地。 身后传来禾韵的惨叫,殊丽也没好到哪里,膝盖和臂肘被擦破,流了不少血,她咬牙硬挺,希望刺客不杀妇孺。 然而,就在这时,身侧纵马而过的刺客主将忽然勒紧缰绳,迫使马匹停了下来,扭头大声道:“仔细点,别让皇帝扮作宫人跑了!” 随着一声令下,刺客们抽出一拨人马,将殊丽等逃窜的宫婢和太监团团围住。 混乱的场面吓得幼童嚎啕大哭,殊丽拍拍他的背,心里急的不行。 她个子在女子中算是高挑,但在一匹匹高头大马前,就显得娇小玲珑没什么气场了。 殊丽冷冷看着刺客们,终于知道,看似平静的皇朝中,存在着多股涌动的势力,他们潜伏在深处,与天子的手腕相悖,他们假意臣服,实则韬光养晦,策划着一次次刺杀。 难怪天子不喜欢笑,还在睡梦中有所戒备,如今她懂了,换作是谁,都会如此吧。 主将审视起他们,侧头问向副将,“你可认得皇帝的模样?” 副将从马背的褡裢里取出陈述白的画像,一一对比起来。 主将看向殊丽怀里的孩子,拿过火把照了照,又照向殊丽,“你是谁家的官娘子?怀里的孩子又是谁?” 一旁的禾韵深知不妙,扯了扯殊丽的衣袖,哽咽道:“放下孩子,他们说不定能放咱们一条生路。” 她们是仆人,本该与这场厮杀无关。 一听禾韵的话,幼童哭得更大声,两只小手紧紧攥着殊丽的衣襟,“别丢下我!” 这话像闷雷,炸开在殊丽的心底,多年前,她也曾向卖她的三舅舅这般哀求过,希望三舅舅不要将她卖进宫里,可换来的却是一声冷笑:“瞧你这副祸水模样,留着给我惹祸吗?” “求你。” 幼童哭哑了嗓子,扁起嘴,可怜巴巴地盯着殊丽。 殊丽叹口气,在主将亲自下马时,冷声道:“残害妇孺,与腌臜何异?” 小娘子扬眉眴目,多少还是色厉内荏,可还是给主将提了个醒,他们此来的目标不是她们。 可眼前的小娘子生得秀骨娇丽,世间难得,不借机掳走,难道要留给自己的同伴? “想必夫人是误会了,不如与我同乘一匹马,我也好顺路与你解释。” 离得近了,他瞧见了殊丽身后躲躲闪闪的女子,也生了一副花容月貌,却不及眼前的女子纯美可人,更不及她的坚韧果敢。 没等殊丽退避开主将的靠近,一旁的禾韵使劲儿推了她一把,大声道:“她是京城第一美人!” 哪个男子不想得到第一美人,这么说无疑是在给自己寻求活路。 殊丽诧异地看向禾韵,见她目光躲闪,带着对逃生的渴望,以及对旁人性命的漠视,不觉勾了一下唇角,是对她刚刚那句自保的嘲讽。 主将虽鲁莽,却对美人格外怜惜,但要事在身,他不能耽搁,“来啊,请夫人上马。” 殊丽紧紧抱住怀中的幼童,“休想分开我们母子!” 主将好脾气地笑笑,“那便一起。” 两名刺客走上前,连拉带拽地将殊丽和幼童捆绑起来,丢上马匹。 ”其余人怎么处置?” 主将没再逗留,冷声道:“全杀了。” 禾韵:“……!” 这时,一名刺客从帐篷方向跑过来,“老大,几乎每个帐篷里都暗藏了禁军,恐有诈啊!” 主将暗道不妙。 可就在这时,囿园的烽火台上燃起熊熊火光,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从四面袭来,惊了刺客们的坐骑。 局势瞬间翻转,打得刺客们措手不及。 犹如天降的黑甲骑兵们将帐篷和林子团团包围,他们举着火把,照亮了浓黑的夜。 火光冲天中,前襟绣着五爪金龙的男子驱马前来,淡淡看着傻眼的刺客们,嘴角泛起意味深长的笑,“众将听令,一律活捉。” “诺!” 响遏行云的应答声与禁军的佩刀上泛出的寒光,一同映入刺客们的感官。 殊丽和幼童被侍卫拽下马匹,解了绑,送至御前。 陈述白看了一眼殊丽脏兮兮的小脸,又看向那个主将,以及捆绑殊丽的刺客,眉眼没有波动,道:“来人,砍掉他们的双手。” 凄厉的叫声登时回荡在林中。 ** 殊丽被两名侍卫掩护着返回帐篷,呆愣地坐在皇帐中,原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天子为了引出刺客设的局,在不久前的刺杀中,他就预测到了下一次刺杀的可能,于是利用这场寿宴,事先布下了埋伏。 原来,还有许多人想要刺杀天子。 原来,在天子眼里,所有人都是棋子,是诱饵,是不值一提的甲乙丙。他的冷血,出于她的意料。 冯连宽处理完地上刺客的血迹,又清点了宾客名册,一边拿笔勾勒一边掀帘走进来,看殊丽怀里抱着个孩子,笑问道:“谁家的小公子?” 殊丽直接问道:“大总管事先知道陛下的安排吗?” 察觉到她的情绪,冯连宽抹把额头,盘膝坐在她对面的毡毯上,“我知道,这是一场引蛇出洞。” “代价是老幼妇孺吗?” “并非,你误会陛下了。”冯连宽朝着殊丽怀里的孩子伸手,逗了逗他,叹道,“陛下事先让一部分精锐潜藏在每个帐篷中,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只要他们不做逃兵,不出帐篷,是不会有事的。”